苏景轩看不是吉令,皱眉说:“你先去外书房等我,让吉令打水进来,我洗漱了再说。”
吉成顿了下说:“小的这次回来的匆忙,南边的事不能耽搁,就让吉令连夜去了。”
苏景轩抬头看向他。
吉成说:“小的这就去打水伺候郎君洗漱。”
苏景轩叫住他说:“吉成,你告诉吉安,就说是我说的,昨天的事不怪吉令,不要过责了。”
“要不怎么说郎君是最疼吉令的。”吉成回身浅笑说,“不过您不也必为他担心,安哥命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这厮是个一闲下来就要生事的,在郎君身边待久了未免不安分。
南边的事态复杂,用他正好。这次调他过去是为办事,不算处罚。”
苏景轩微微点头说:“既如此,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吉成正色道:“郎君,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彻查这院子里的奸细。”
府医房里,岳鹰已经新换了一套衣裙,正陪着徐风说话。徐风听闻苏景轩一夜安眠,也是非常意外。岳鹰问:“徐大哥,你说他这算是大好了吗?”
徐风思索了一阵说:“若是他只认你一人,就只能说是病情有了大转机。”他起身寻找笔墨,“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大娘子。”
“要不然,换个人着红再试试?”岳鹰见他面有疑虑,犹豫着起身说,“治病总要除根。”
徐风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忙,不忙”,又埋头写起了书信。岳鹰讪讪出来,站在廊下发呆。
吉成从正屋走出来,看见她说:“岳娘子,郎君这段时日要卧床,身边需要人服侍。院里新来的丫头,你尽管调配,需要什么,也可以找我来说。”
岳鹰拱手说:“上次多亏你助力,我义兄他们才能平安返乡。管事大恩,岳鹰还未当面道谢。”
吉成虚扶了她一把说:“咱们都是帮郎君做事,岳娘子不必客气。只是……”
岳鹰抬头看他:“成管事有话但说无妨。”
吉成笑道:“也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只是最近院子里的人多起来了。郎君的意思是想让你换个宽敞点的住处,岳娘子怎么看?”
“现下的住处很好,就不用麻烦了。”
吉成犹豫了一下说:“那就依岳娘子的意思。吉令给我积了一堆琐事,眼下就要去处置。我这就先告退了。”
岳鹰拱手跟他告别,顺着回廊进了小厨房找吃的。
厨房没有人看着,锅里还冒着热气。她揭开笼屉盖子,一只精致的细瓷碗就映入眼帘。碗里盛着的水豆腐如玉琢一般,莹润细腻,颤颤巍巍地诱人。上面还点缀着红豆与花生碎,煞是好看。
岳鹰以往吃的水豆腐,至多是浇一些卤汁,竟不知它还能做成这样,当即“呀”了一声。
“你做什么?”静禾跟前那个叫梨儿的,走进来拨开岳鹰,警惕地盖上锅盖说,“这碗是留给静禾姐姐的,你也配吃?不要以为才得了几分体面,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怕你!”
岳鹰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受伤的膝盖撞上锅灶,钻心的疼。
“梨儿,不得无礼!”静禾端着从主屋撤下来的饭菜进来,斥住梨儿后急忙来扶岳鹰说,“岳娘子,她是个实心眼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只是碰巧遇见了,没想吃你的。”说着,岳鹰忍着腿伤走过去,从那堆剩饭菜里,抓了一只炊饼,径直回了抱厦小间。
静禾跟着她回了房间,赔笑道:“岳娘子,你的腿没事吧?今日的事你不会告诉郎君吧?”
岳鹰看了看她说:“不会。”
静禾坐到她身边,笑道:“岳娘子,你是个聪慧大度的,有件事我想了许久,今日也不再藏私了。”
“……”
“自我到了翠湖别院,郎君跟前伺候的,从来只能是签过死契的下人。岳娘子如今还是别院的客人,却能得郎君如此信任,可见不是常人。”
“……”岳鹰把最后一块炊饼塞进嘴里,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
“我早前说过的,念禾也曾得郎君信任,那时他们的亲厚不亚于你和郎君。结果,念禾现下被放进庄子里,我听说她病了,很是不好。”静禾瞥了一眼岳鹰,道,“岳娘子你不担心吗?”
“我该如何担心?”岳鹰坐直了身子,盯住她的眼睛说,“静禾,你今日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到底是谁授意的,又有什么用心?”
静禾的面色陡然涨红,起身说:“我能有什么用心?不过是同为奴婢,兔死狐悲罢了。”
静禾往前走了几步,背身说:“岳娘子,旁人都说是念禾惹恼了郎君才招致祸事,但起初念禾对郎君有用时,再放纵的事都做过,也是无妨的!
我更想说的是,岳娘子你如今仍是自由身,何必同我们这些奴婢一般,在这里自束手脚呢?”
岳鹰仰面躺在小床上,虽明知静禾这话或藏着其他用意,却忍不住一阵难过:自己于他到底算什么呢?也许真的不过是治病工具罢了,如今再亲厚又如何,早晚也会变成过客。
岳鹰昨天守了一夜,又有意避着苏景轩,就没有再往主屋里去。她迷迷糊糊刚要入睡,被一阵重物落地声吵醒。
这一会儿的工夫,小屋里竟又抬进来了一张木床。
木床横放在西墙跟,和静禾那一堆东西挤在一处,衬得小屋更加逼仄。
岳鹰茫然从床上坐起,问那几个正忙着收拾的小丫头说:“这是谁又要搬进来住?”
小丫头答:“是成管事吩咐加床的,具体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岳鹰见她们布置完毕,继续倒在床上睡去,再一睁眼,正看到静禾坐在自己床前,望着那个新搬来的小床发呆。
岳鹰翻身弄出了些动静,静禾看了看她,说:“郎君问你几次了,既醒过来了,就去主屋看看吧。”
岳鹰看她并不热络,也不再多过问,略微梳洗了下就出了门。
苏景轩腿上有伤,今日就在床上靠着,见岳鹰进来,笑吟吟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这眼里全是血丝。”
不等她答话,他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徐风:“快,把暖水釜里温着的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