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上了二楼,在包下客栈时,众人给他留出了一间房间。
关上门,顾桢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将兔子花灯也带了上来。此刻房内并未点烛,只有打开的窗户外投进冷白的月光,和兔子灯的昏黄烛火相融。
坐在靠窗的桌前,顾桢摸出寥玉留给他的见面礼,将神识探了进去。
魔修是真的很有钱。
顾桢看完里头的东西,心中只能冒出这一个念头。
一叶斋的房费和押金就能掏空他身上的上品灵石,而这枚纳戒中的灵石能让他在一叶斋住上个一百年。
这一刻顾桢真挚诚恳地觉得再多几个这样的师叔就再好不过了。
翻翻找找,顾桢还发现了一个檀木匣子,里头有些淡淡的熟悉香味。
取出来打开一看,顾桢就脸红了,哪怕在昏暗的房间内也掩不住。
他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寥玉真君却当真给他送了一匣子香片。
没有点燃的香片香味并不浓郁,若有似无,却能轻易勾起顾桢的回忆,这香气就那样在寥玉的衣间发中缠绕,一直钻进顾桢的鼻间才算完。
顾桢把香料匣子放回去,将银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这圈口刚刚好,戴上去之后也不会松动。
通过神识使纳戒认主后,顾桢就上了床,将孤桐剑横在膝前,开始打坐了。
一夜过去,顾桢在听见外头有了门户开合的吱呀声后也睁开了眼睛,用房间内的凉水洗漱了,换了一身凌云道宗的弟子袍服后出门下了楼。
此时大堂中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顾桢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就坐到了张青池旁边的长凳上去。
李青霜也打着哈欠,正坐在顾桢对面。
“李师兄今天起的够早。”
顾桢要了一碗豆浆喝,暖呼呼的甜甜浆水入喉,身体都暖起来了。
昨夜顾桢忘了关窗,今早发现身上被初春的夜风吹得冰冰凉。
李青霜啃着包子,无精打采地说道:“师兄把我喊起来的,我觉得我还能睡。”
张青池把杯子一放,就朝李青霜伸出手:“把你的话本子都交给我,等秘境一事完了再还给你。”
李青霜想要挣扎,但是被张青池无情镇压,只好把一个纳戒不舍地放进了张青池的掌心。
“……你有一个纳戒的话本?”
见顾桢好奇,张青池就把纳戒扔给顾桢看。
这纳戒没有认主,在得到李青霜的同意后,顾桢就将神识探了进去,只见这纳戒的容积并不算得很大,却也满满登登地塞满了各式书籍玉简,几乎要没有一丝空隙了。
顾桢震惊,顾桢叹为观止。
“你真的能看完这么多吗?”
顾桢把纳戒还给张青池,问道。
李青霜倒是老老实实摇摇头:“看不完,但是看到新出的就想买。”
燕渥春也下来了,一听李青霜这话,笑道:“就你不一样,人家家里有钱的都是去拍卖行挥霍,你倒是给玺棂真君省钱,日日都是买话本子看。”
李青霜笑嘻嘻的:“我又不缺什么,去花那么多钱干什么,又不是钱多了烧手。”
四人一边用早点,一边随意地说说笑笑,等方徐黎进门招呼了才擦了嘴和手起身。
顾桢这才发现,大家都穿上了宗门校服,一溜的青白色长袍,将自己的剑佩在腰间,个个都打扮的人模人样,皆是一派出尘的珠玑不御。
燕渥春少见的束了个精致的发髻,浅浅地描了眉点了唇,她将凌云道宗的弟子们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收拾的整齐,这才示意方徐黎可以出发了。
顾桢被燕渥春拉着站到了队伍的前头,扭头一看,自己前后都是五峰的几个亲传弟子,亲传后头才是余下的内门弟子。
方徐黎带着头走,顾桢跟燕渥春站在一处,悄悄问道:“师姐,我们去哪儿?”
燕渥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昨夜只顾着告诉顾桢进了秘境该怎么办,倒是忘了今天的事儿。
不过现在讲也行,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峵城城主府给宗门递了请帖的,我们在花朝节上有一处坐席,等会儿你就跟着方师兄和我走就是,坐着看比在台子底下站着舒服。”
随着离会场越来越近,从顾桢身边走过的修士也从普通的散修和小修士转为多是大派弟子的队伍了。
凌云道宗的弟子们由方徐黎领着头,或是冷眉肃目,或是温和如春风,皆是冰壶玉衡之姿,穿着整齐利落,腰佩凛冽寒锋,一路走来,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直到了搭了台子的场下,顾桢才远远看见前头正和人低首交谈的宣和真君。
宣和真君也朝这边一看,遥遥冲着众人招招手。
凌云道宗五位真君里头,掌门真君虽然温和,但仍旧带了掌权者的肃穆庄严,让人不敢放肆。明见山的剑尊人人钦慕,但是谁也不敢去亲近,别说亲近了,连明见山都不敢靠近,山脚的阵法只放顾桢一个弟子,其余人去了就得挨一顿打再被丢开。白虹峰的玉峤真君每天都板着个脸,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以一己之力往惩戒堂丢了几百号人,弟子们看到他就身上痛。抱朴峰的稚阳真君不常与弟子们见面,次次都是为了治疗。倒是春阳峰的宣和真君, 那当真是一派留香荀令,脾气温和,性格良善,指导弟子们如春风化雨,惹得众弟子没事儿就爱往春阳峰跑,而且宣和真君不仅擅剑法,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之术,博闻多识,任是再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能在他那儿得到解答。
看见宣和真君招手,人人都脱了那股子道骨仙风,一头就窜过去了。
看着这些弟子挤挤挨挨地冲自己来,宣和真君无奈地笑了笑,同身边的真君骂了一句什么。
顾桢和师兄师姐们在宣和真君后头的席位上坐定,看着诸多空着的坐席被逐渐填满,花朝节也将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