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只怔愣了一秒，随即脸色大变，原本红润的面色瞬间苍白。在认出是谁站在前头时，冷汗刷的一下冒了满背，呼吸都停顿了。
“张师兄！瞿师兄！防御阵法！快！”
来不及多想，顾桢脱口就是大喊张青池和瞿怀青，让他们快些将灵舟上的阵法开启。
张青池听见顾桢的大喊声后闪身到了他的身边，顺着顾桢的视线朝前看去，一边疑惑地问：“顾师弟，怎么了？”
刚说罢，张青池也看到了那张扬邪肆的红色身影。
“是晏荆的心魔。”
顾桢低声道，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孤桐剑的剑柄，五指用力到泛白。
张青池也一瞬想通现在的局面十分危险，连忙让瞿怀青把能灵舟上的防御阵法全部打开。
瞿怀青大惊失色，叠声连问：“什么？晏荆的心魔？哪个晏荆？晏真君？”
张青池使劲把他往阵纹室推：“别废话了！快开阵法！”
瞿怀青将自己的弟子灵玉插入阵纹室中央的控制台，将所有的防御阵法都打开，灵舟之外瞬时被层层叠叠的屏障包裹起来。灵舟也被控制着缓慢停下，在高空之中，群山叠嶂之上与心魔相对而立。
“呵。”
心魔虽然与灵舟相隔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他的短促笑声却在所有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这一声嗤笑伴随着无穷的威压而来，若非灵舟的阵法将威压之势化解大半，只怕舟上九人现在就被得去了半条命了。
虽然如此，顾桢仍旧气血翻涌，灵力在经脉中逆行几息，才被在周天流转的太上忘情诀给勉强压制住，不至于伤到经络根基。
顾桢控制不住地随着气血上涌吐出几口鲜血，再一看其他弟子，就连张青池和瞿怀青都是面色苍白，唇角带血。
心魔前来并未有丝毫收敛，来意不善。
红衣随赤足走动，在双腿之间翩跹翻飞，一只没有铃舌的金铃被一根红丝线挂在细瘦的脚腕上，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夕阳的血色在顾桢的眼前闪烁。
瞿怀青咽下一口血，勉强发出声音，问道：“他现在是什么修为？化神？”
张青池摇头，看向顾桢。
顾桢身上好歹携带了明渊给他带的诸多法宝，勉强能抵挡一二，但那些法宝皆是真君境界以下，对着一名合体修士毫无用武之地。
听到瞿怀青的话，他头也不抬地回道：“二十年前我与晏荆最后一次相见，师尊言及他已有合体初期修为，但是还未经受雷劫。”
瞿怀青脸色一下就黑沉地能滴水：“……那现在也至少是合体真君。”
不过三四句对话的时间，心魔已至顾桢几人的前头，与站在船头的顾桢仅仅相隔层层屏障。
“哎呀，看来小桢没有把我忘了呢，真是好孩子。”
心魔伸手贴上屏障，手心在与阵法接触的那一瞬间就被汹涌的灵力烫了个皮开肉绽，却又在他自身散发的血色灵气中飞速愈合，新生的皮肉与其他地方相比肉眼可见的更加白嫩柔软。
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屏障，顾桢看在眼里，诡异地觉得心魔是在抚摸自己的脸，一阵阵恶寒从心头升起，化作更多的冷汗从后背鬓角流下，几乎要浸透了衣袍。
见顾桢牢牢盯着自己，眼中的恨意和警惕都快满溢出来了，心魔沐浴在其中，只觉畅快极了，不由得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上一次是我失手了，这一次，你绝无逃脱的可能！”
尾音还未落下，心魔贴着屏障的手心便血色大盛，一股股黑气自他身上蔓延出来，如附骨之疽往阵法中渗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有一层防御阵法破碎，碎片散发着微光，如同残破的蝶翼，轻飘飘地从高中之上坠落，消散在空气之中。
“啧，居然只破了一层。”心魔不爽地啧声，抱怨道，又对顾桢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叙旧，可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瞿怀青脸色苍白，寒声道：“真君莫要托大，此艘灵舟乃是我太清门诸位真君合力而为，其上阵法符文皆是太清真君潜心绘制，以合体初期之力想要短时内破除这样多阵法，只怕是做不到了。”
对着其他人，心魔就没那么多好脸色了。他柳眉一竖，鼻子皱了皱，轻蔑地分了一些余光到瞿怀青身上，不屑道：“我说了——”
瞿怀青身上所承受的威压更上一层楼，压得他站立不稳，艰难地取下背后的焦尾琴，撑住身体，单膝跪地，好歹不至于像个蛤蟆一样十分不雅观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影子从灵舟上划过，轻巧地落在了心魔的肩头。
众人艰难望去，只见一只身形颀长的深灰色山雀站在那里，因有成年男子手臂那样长，这鸟雀一只爪子抓住心魔的肩膀，另一只只好歪着抓住他的胳膊。
“你在磨蹭什么呢？啰哩啰嗦的。”
灰山雀鸟喙轻启，吐露的确实如豆蔻之年的少女一般清脆的银铃之声，娇娇俏俏的。
“你那头如何了？”
心魔分出一只手去呼噜了几把隐飞的脖颈，直摸的隐飞喉中打起可爱的小呼噜。
“嗯……再上面一点……那个化神巅峰会解毒！可吓鸟了。还有还有，另一个化神后期眼睛比鸟儿还尖，我刚准备给他们茶水里头涮涮羽毛就被那个化神后期发现啦！”
心魔叹了一口气，偏过头看着隐飞：“那你完成任务了吗？”
隐飞欢快地大声叫道：“没有哦！”
“不过虽然我没能毒死他们，但是他们现在动弹不得啦，我可不是只会用鸩毒的笨鸟。”
心魔歪了歪头，轻笑道：“那也算你一功，勉强完成吧。”
隐飞一听自己回去不用挨骂了，当即开心地展翅飞了起来，绕着心魔的头顶团团飞，嘴里还唱起了歌。
不过是一阵阵鸟儿鸣啼，顾桢却在听了一会儿后开始觉得头脑昏沉，心神恍惚。
“噗通”一声，后头已经有两个体质更弱些的弟子昏迷过去了，在甲板上磕得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