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月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齐景暄单独说话,就是这回她父亲还有二哥一直和齐景暄在一起,她压根没机会接近,就只能远远看着。
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齐景暄嘴角时刻保持的礼貌弧度和轻微的点头回应。
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叫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女儿,在看什么呢?”萧郁芸轻唤谢知月。
“没什么,我是在想,太子处罚大哥,会不会影响大哥出随军出征。”
萧郁芸听后紧皱起眉头,“母亲也觉得,我们自家的事,他就算是太子,插手臣子家事未免管得太宽,他与你父亲在朝堂上素来不合,平日里更不走动,母亲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看出来,太子动机绝不纯良。况且你大哥,那四十军棍打下来,他上了战场身上带伤,太子是完全不顾及他的身家性命!”
她平时对丈夫儿子官场上的事闭口不谈,现在说起,大多是爱子心切。
母亲的言论与前世书信中所言相差不大,是个慈母,即使自己的儿子真的有错,她都必然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的。
所以前世,齐景暄处罚大哥,不是他在给大哥立什么下马威,就是大哥事做的过分。
孟尚书是站队太子的臣子,女儿嫁给了她大哥,大哥应该是太子联络孟尚书一干人保举出来的副将,大哥回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袒护罪臣之女,辱没正妻,孟尚书要给女儿撑腰,但他也父亲同朝为官,身份方面并不方便兴师问罪。
帝王不可能主持这点事,那他该找的人,就只能是齐景暄。
显然前世,母亲书信中的断章取义,在这件事上,让她误会了。
“可是母亲,大哥他是真的犯错了,不说他受皇命不进宫谢圣恩,他也不该把唐婉沁带回来,不该帮着唐婉沁欺辱大嫂。”
她与大哥年龄差距大,和大哥接触太少,前世属实是没看出来大哥在品行性格方面的问题。
萧郁芸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女儿,那可是你大哥,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难道就因他昨晚情急之下动手打了你,你就认为他罪有应得吗?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母亲眼里的失望与怨恼刺得谢知月心中发寒。
“可是母亲,大嫂嫁入荣国府,也是我们家的人啊。”
话是这样说,儿媳终归不是自己生的,属于是儿子的附庸,女儿帮着儿媳说话,萧郁芸怎么听来怎么是在胳膊肘往外拐。
“女子出嫁从夫,你大嫂既然嫁给你大哥,是我们家的人,夫妻为一体,夫为妻纲,她本该理解你大哥,以夫为重,夫妻之间闹别扭,为何要她娘家的父亲带个外人来管她的事?”
出嫁从夫,夫为妻纲,以夫为重......
上一世父亲和母亲可不是这样说的,父亲母亲说,她不管嫁给谁,都永远是谢家的女儿,家族和父母永远是她的后盾,她与家族荣辱与共,也当与家族同心,切莫不可事事偏向夫家,忘了自身姓氏。
母亲这般说法,那可是与她前世出嫁后对她的说法背道而驰的啊。
她理解前世母亲信中对齐景暄的指责埋怨了。
大嫂受了委屈后向娘家的求助在她看来是不以大哥为重,齐景暄的插手就是针锋相对多管闲事了。
儿媳和女婿,在母亲看来,都是外人。
两个和荣国府有关联的外人联合打压她的亲儿子,她当然有怨言。
又是女婿作主处罚,她自然会向女儿抱怨。
“夫人,小姐,太子说要去赏看老爷的藏书阁,老爷和二少爷作陪,老爷说备宴的事就交由夫人去安排。”荣国公身边的小厮过来说。
“知道了。女儿,你替母亲去看着你大哥,让人打轻点。”萧郁芸对谢知月嘱托道。
谢知月应下后就去了前院,她来时,板子才刚打到谢温凌身上,谢温凌嘴里咬着纱布一声不吭,孟尚书就在旁边盯着,还没打几下荣国公和谢良卿就都过来了。
“父亲,二哥,你们不是在陪太子观赏藏书阁吗?”谢知月问。
谢良卿答:“太子说他自己看就行,让我们先过来照看大哥。”
齐景暄自己在藏书阁,那她现在,有机会去找他说几句话了?
趁着父亲跟二哥的注意力全在大哥身上,谢知月悄悄溜走,火速往藏书阁赶。
藏书阁的雕花木门虚掩着,谢知月刚推门进去,皑雪压青松般的低沉清润声线清泠泠的传入她耳中。
“如果有话要同本宫讲,就把门关上。”
谢知月合上门,转过身来,就看见那一抹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影侧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正面对着一副字画,看得专注。
那副字画她认识,是父亲珍藏多年的名贴。
前世这副字画连同其余不少珍贵的画卷被父亲一同打包送到东宫,让她作为争宠的引由。
荣国府的藏书阁在竹林深处,内里藏书摆满了檀木书架,名贴字画足足挂了两面满墙,室内墨香与竹香融合。
外头竹影透过纸窗洒进阁内,光影拉长交错在立于字画前的人身上,那身雍容华贵的玄色衣袍在柔光竹影下暗纹流光溢彩,华丽而温润,惊艳绝伦的眉眼浸在书香里,衬映得他整个人都一派诗书气自华。
一时间,藏书阁的所有书卷气,好像都爬到了他身上。
“太子殿下好雅兴......”她和齐景暄开口习惯性的先拉扯话题,语气却是极度不自信,显得唯唯诺诺。
“谢胭胭,你独自来见本宫,告知过荣国公吗?就算是告知了,这也并不合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这算是私会。”
他说话的声音又淡又沉,阴影笼罩下的眉眼平静漠然,见不着一点情绪。
就连“我们这算是私会”,都说得那样云淡风轻。
谢知月有些如鲠在喉,一时不知该如何去接齐景暄的话,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双手都局促的绞紧了衣袖,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