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呕吐声渐渐停息。
江听岚倚靠着外面的墙壁,在里面的人走出来时,问:“好些了吗?”
盛怀柔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卧室,在落地窗前的木椅上坐下。
过了一会,她开口问:“房子选好了吗?”
“选好了,就在云墅,是一套小型别墅,距离白总家很近。”
江听岚在她身旁坐下,说:“刚好我们也快要结婚了,可以当做新房。”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明天吧,刚好这两天是周末,下周公司开始忙起来,就没什么时间了。”
“那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盛怀柔刚要起身,就被江听岚按住:“这些活不用你干,交给家里的下人就行。我们两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现在需要先吃饭,然后睡觉补充体力。”
“你藏馆里的那些东西也要搬到新房里吗?”盛怀柔问。
江听岚先是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然后说:“新房楼上倒是有一间适合当收藏室的房间,我觉得可以......”
“你要是敢搬过去,我就敢给你扔了。”
盛怀柔直接断了她的念想:“除了古玩字画,其他的,我见一个扔一个。”
江听岚不说话了。
半晌后,开口转移话题:“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点了,就不在家里吃了。我带你出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盛怀柔此刻一点食欲都没有,但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
她的确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现在的江家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座阴森惊怖的宅院,尤其是澜园。
便道:“随便,你决定就好。”
江听岚见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思忖顿刻,说:“那就去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农家乐吧,他家的饭菜口味清淡些,食材也很新鲜。”
盛怀柔知道她是在有意找话题跟自己聊天,但此刻也实在不想应付她,只点头。
刚一起身,就听对方问:“你干什么去?”
“我能去干什么?”
盛怀柔实在理解不了她这种可怕的控制欲:“我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还能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顺便问一下。”
江听岚起身,说:“我们去换衣服吧。”
盛怀柔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她,直接转身向衣帽间里走去。
她正在衣柜前挑选衣服,就听后面进来的人道:“你现在对我一个笑脸都没有,以后都打算这么对我吗?”
若是今天以前,盛怀柔听她说这句话,或许还会动气,但现在只剩下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因为她突然领悟到跟江听岚这样的人相处,真的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她的所言所行,不然一定会被激怒到情绪失控。
最后的结果便是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而对方却是冷眼旁观,就这么看着自己被一步步逼疯,结果还反过来问自己为什么。
但凡存有一点善心和道德感的人,都不会建立那座惊心骇目的藏馆。
虽然江听岚不是制造那一场场杀戮与伤害的凶手,但若没有她这样有特殊癖好的买家,就不会产生那样泯灭人性的市场需求。
盛怀柔自认为自己不是圣母,也没有多么强的悲悯之心,但今天在藏馆见到的那些人体标本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和承受能力。
尤其是看到那只放在血水里的东西时,更是浑身发凉到当场吐了出来。
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的人,现在陌生到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曾经那段甜蜜美好的恋爱,只不过是一场梦。
就是这样的割裂感,让她这段时间无数次的处在崩溃边缘中。
盛怀柔始终都不愿相信,自己爱的那个女孩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完美恋人。
最后的结果是伪装者露出真正面目,而猎物依旧深陷泥沼无法脱身。
盛怀柔刚从衣柜里拿出件浅粉色大衣,就被身后走上前的人给重新放了回去。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盛怀柔只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根本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有气无力的说道:“江听岚,我现在真的很累,你能不能给我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我只是想让你像以前那样跟我相处,而不是整日这么冷冰冰的。”
“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盛怀柔不去看她,只继续挑选衣服。
下一刻,她就被身后人强行转过身体,在目光对视间,她清晰的看到江听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鸷之色。
然后就听她说:“我也不求我们能回到过去,但我真的无法接受你对我的这种态度。我们是恋人,不是仇敌。”
盛怀柔强忍下胸口处猛然窜起的怒气,尽量冷静的与她沟通:“江听岚,恋人应该是相互付出的,你总处处要求我成为你希望的样子。可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改变。”
盛怀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她已经不在乎江听岚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又根本无法逃脱对方的控制。
与其这样痛苦下去,不如努力说服自己释怀。
这种学会向现实低头的道理,自己早已懂得变通。
她唯一无法原谅的,是江听岚对怀瑾的那些算计和伤害。
怀瑾是她此生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更是某种意义上的恩人。
自己连回报好友的机会都没有,就因为这段错误的恋情而牵连到对方。
她每次只要想到怀瑾刚出完月子,就连番遭遇生活和事业上的打击,就恨不得让江听岚付出同等的代价。
在眼底升起恨意时,盛怀柔缓缓开口:“江听岚,你不该伤害怀瑾的,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江听岚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却等到这样的答案,先是一愣,继而沉了脸色。
问:“她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这段时间这样冷落我,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盛怀柔平视她:“她从不会在我面前说任何你的不好,我不傻,能猜到。并且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应该向怀瑾道歉。”
“我向她道歉,你就会原谅我吗?”
盛怀柔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根本无法替怀瑾原谅对方,更清楚怀瑾受到的伤害和打击,根本就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抹平的。
江听岚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微低下头,就这样与她四目相视。
软着语气说:“怀柔,我去跟江倾颜道歉,也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了。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