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圣旨到了驿馆,皇帝近身太监苏和顺亲自来宣旨。除了赐婚,还赏赐不少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还有一处大宅。
简伊接了旨,叩谢了皇恩,便亲自送苏和顺出来。
“有劳苏公公亲自跑这一趟。您若得空,不妨喝杯茶。”简伊道。
“哎,公主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苏和顺看看天,“这时辰也不早了,杂家还要伺候陛下午休,就不留下来喝茶了。”
半个时辰后,苏和顺回到紫宸殿复命。皇帝刚和礼部官员商谈完和亲婚礼的事宜。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赐婚圣旨,道,“去老六那宣旨。顺道劝诫一下。让他安分些。”
苏和顺点头,“奴才这就去办。陛下宽心,六殿下只是一时糊涂,才说出那样的话。老奴去开解几句,他自会明白。”
“明白就不会来朕这里胡闹,和亲公主嫁给皇子为侧妃,闻所未闻。朕真想知道他到底怎样想出这样的话。”
见皇帝火气上来,苏和顺忙劝,“陛下息怒,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急忙退出紫宸殿。
瑞祥宫,被禁足的萧霁月情绪低落,他找父皇说过和亲一事,说只能娶简伊为侧妃,不但没被允许,还被皇帝训斥一顿,禁了足。
苏和顺到时,他正在树下练功,一把破妄刀舞得虎虎生威。
苏和顺宣了旨,萧霁月跪地半晌,才艰难举起双手,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臣遵旨。”
他接过圣旨,站起身,脸色铁青。
苏和顺上前一步,“殿下,恕老奴多嘴。您再不喜这婚事,也万万不可违逆圣意。这正妃侧妃的名分,说白了,是给外人看的,王妃地位高低,说到底还不得看您。您中意谁,谁就是名副其实的主子,不是吗?您为了这个,和陛下别扭着,不值当。”
萧霁月没有反驳,苏和顺继续,“殿下也要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想想,这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都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萧霁月垂下眼,道,“多谢苏公公提点。”
“那老奴先告退。”苏和顺说完,走了。
萧霁月颓然坐下,心中倍感无力,这些年他事事以母后和皇兄为先,而他心中仅有的小小执念,却是他们口中的胡闹。
他可事事不争,唯独他的王妃,他必须要为心爱的女子放手一搏。
接下来几日,礼部开始筹办婚礼,准备礼单和聘礼。钦天监观星象选吉日。简伊和鲜于夫写了书信,差人先送回北漠。
三日后,纳征。
一大清早,锣鼓喧天,礼部的侍卫抬着一抬抬聘礼,沿着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驿馆。看热闹的百姓,沿街围观,更有好事的人,追着队伍,一路数着聘礼。
简伊等人,早已在驿馆等候。待礼官放了聘礼,应策一一核对接收后,便开始装车。聘礼的种类丰富多样,除了聘书外,吃食、美酒,礼金银子,贵重首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应策指挥着人,把礼金银子、首饰、绫罗绸缎等贵重物品全部装上马车。此次,他将带着大齐的名贵聘礼,和来送亲的两千勇士回草原。
简伊和礼部尚书崇友,侍郎孙和同说着话,“此次去北漠,路远且长,辛苦孙大人。”
“不足挂齿,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且有应大人同行,何谈辛苦?”孙和同抱拳回复。
几人寒暄一会儿,便听礼官通报,“吉时到!”
车队启程。
应策过来,施礼告别,语重心长,“公主殿下,保重。”
又压低声音道,“我将青霄留下,交给少西照看,如有紧急的事,给我传信。且属下给您留下的徐进先生,公主可委以重任。”
随即,他翻身上马,直奔队伍前方。
简伊目送他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她在这时空的四个月,亚父应策已成为她最亲近的人。他关心她,护着她,事事替她筹谋,亦师亦友。如今他走了,她竟隐隐不安起来。
送聘的车队走了,礼部官员也散了去。简伊提议,“去宅子看看!阿哈是否一起?”
“本王子最近为了你和亲之事,心力交瘁,眼下只想放松一下,你自己去吧。”
半个时辰后,简伊带着乌恩等人来到皇帝御赐的府邸——锦绣园。
锦绣园在富春巷的巷尾,紧邻洛河,位置略偏。周围大多是有钱商贾的大宅。众人进了园子,满眼凄凉破败。
简伊穿厅入室,逛着宅子,她越走越开心,已想象着这大房子收拾好了的样子。
“少西,这几日就带人把这里收拾出来。待我大婚后的回门,就来这里。”
“是!”
同时,朱雀大街的一处府邸,少府的匠人们正在忙活着,烫金的“六皇子府”牌匾终于安好了,少府监孙兴业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这就是皇帝给六皇子萧霁月赐的宅子。虽然还未封王,但娶了妻,就先行开府了。封王,因为为太后守孝,皇子皆未封王。
皇后娘娘给府里调拨的人都到齐了。从管事嬷嬷到宫女,一应俱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一转眼过去了十日,六皇子禁足期已满。他在宫中正百无聊赖,尚衣局的宫人就到了。
“殿下,奴才奉命给您量身,顺道选一下礼服的花色。”大太监陪着笑道。
萧霁月没有拒绝,全程冷着脸,任由两个小太监量着尺寸。
量完,大太监从锦盒中拿出几块绣着不同纹样的布料,道,“殿下看看,礼服选哪个纹样的?”
大红布料,阳光下映衬下光彩夺目,萧霁月只觉得无比亮眼。他突然意识到,他快要成亲了,但新娘不是她。
他有些落寞,道了句,“随便。”
便头也不回,一个人走出了瑞祥宫。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见上心尖尖上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