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简伊伏在案头,对着几沓书,暗暗发愁。
本以为进宫磕个头的事儿,没想到有去无回。自皇帝拂袖离开,皇后便开始训斥,足足半个时辰,站坐行跪,衣着头饰,表情动作,甚至说话声音都要挑剔一番。
终于熬到皇后乏了,她又被带到了承香殿,学规矩。
负责宫教的是两位嬷嬷,示范的孙嬷嬷,和负责挑刺的常嬷嬷。简伊被二人的折腾半晌,才得以休息。
刚落座,常嬷嬷便搬了一大摞书进来。
“这些是我大齐公主、世家小姐都要严习的女德之书,六皇子妃需要烂熟于心。”
那书多得如小山一般,简伊不由得皱眉。
“皇子妃莫愁,您慢慢看。又没说让您今日看完。”常嬷嬷笑的得意,拍了拍最上面的书,“若无他事,老奴告退。”
简伊看了看天,已然过了晌午。她早饭就没吃,折腾一早上已饥肠辘辘。
“等等,”简伊叫道,常嬷嬷停下脚步,简伊又道,“请问嬷嬷,几点用午膳!”
常嬷嬷脸色变了变,冷哼道:
“皇后娘娘命老奴教皇子妃规矩,可没让老奴给您张罗午膳。皇子妃还是快些抄写,抄完,便可回六皇子府用膳了。”
常嬷嬷说完,便走。
“嬷嬷留步,”简伊忙道,她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塞给常嬷嬷,“嬷嬷买些茶吃,我早上着急进宫,早饭便没用,如今饿得迷糊。嬷嬷可否寻些吃的给我。”
常嬷嬷攥着碎银,脸上挤出笑,“皇子妃稍等,餐食皇后娘娘未吩咐,点心老奴倒是可以寻一些。”
......
此时,宝华寺后山峭壁上,长孙贞烈沿着石壁攀爬而下。他时而跳跃,时而如壁虎一般,手脚并用,迅速爬下。
爬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又几个纵身,他落到崖底。
“殿下!”长孙贞烈高呼一声,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萧霁月。
萧霁月闻声,微微睁开双眼,气若游离,努力挤出几个字,“贞烈,她说......永不为妾!”
说完,他笑了,笑容悲戚。
长孙贞烈手足无措,伸手试探着拉他,“殿下,还能走吗?属下带您回去!”
“哦!别动!疼!......”萧霁月哼哼唧唧,他被长孙贞烈拉扯的地方犹如千军万马踩踏过,钻心般的疼。
好一会,长孙贞烈才背起了萧霁月,他抬头看看遮光蔽日的大树,估摸着时辰已不早,他不敢耽搁,大踏步向前走去。天黑前必须离开山谷。
承香殿,天色渐暗,大殿中,桌案上点着两盏如豆的灯,简伊还在抄写。那常嬷嬷果然守信用,送来两块鹌鹑蛋大小的点心,而眼下都掌灯了,点心早已消化殆尽,竟然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简伊无奈,只能奋力抄写,眼下满地都是她龙飞凤舞的抄写稿。
正写着,孙嬷嬷进殿,她在常嬷嬷耳边低语几句,上前道:
“皇子妃,皇后娘娘有令,命您即刻出宫回府。”
“即刻?我还没写完,确定能走?”
“能走,殿下回府了,皇后娘娘让您快点回去照看下。”孙嬷嬷解释道。
原来如此,简伊点头。走出承香殿,简伊一路狂奔,走向宫门,脚步轻快得如同要起飞。正走着,但听身后一声呼唤,
“六皇子妃留步!”
简伊停下,转身竟见太子萧霁远。二人四目相对,前几日的种种情形涌入脑海,简伊淡淡行礼,“太子殿下。”
萧霁远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听闻你今日和母后说,昨日六弟弃你而去。”
可能觉得有些冒昧,他又道,“在下不是想窥探你的私事,只是昨日那情形,实属不该说这样的话。”
简伊挑眉,不明白太子的用意,“太子殿下觉得简伊应如何说?”
“少说,或不说。”
简伊微微点头,“多谢赐教,简伊告退。”
“等等!”萧霁远走上前,“皇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昨日,既然本殿下能证婚,便有把握能够及时找回六皇弟。而你今日所言,幸好父皇母后没追根问底。如若追查败露,你我便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简伊面露吃惊,道,“是简伊唐突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箫霁远摆手,“你是不是还恼恨那天御花园的事?”
简伊淡笑,“不敢!”
萧霁远看出简伊的敷衍,沉声道,“六弟乃我胞弟。你嫁给他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约定。”
“殿下是说,我北漠铁骑为殿下所用,殿下可保边境五十年的太平。”简伊面色严肃。
“对!”萧霁月语气中肯。
“简伊明白,多谢太子殿下提点。”简伊说完,盈盈一拜,告辞离开。
简伊走了几步,又听得身后箫霁远道,“好好和六弟相处,他会是顶好的夫君。”
简伊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
他会是个顶好的夫君吗?大婚当日,他逃走,如今受伤而归。怎么看,都不像顶好的。
没错!简伊不知,逃婚,只是六殿下的第一出戏。真正的大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