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街的距离,简伊觉得马车走了一世纪。
终于到了四海粮铺,萧霁月一本正经地和少东家孙庆聊了好一会。
孙庆是个有能耐的,孙家在临县有大片的水稻田,鸭子陆续运送过去,已放养在稻田中。几乎可以说没再为鸭子的吃食耗费一点银钱。
海鸭们也争气,勤快的一天生一个蛋,懒的两天生一个蛋。现在孙家的佃户,少了去稻田捉虫的活,每日沿着田间走两趟,便能捡回一大篮子鸭蛋。
“天气越来越热,鸭蛋也留不住,我们也在腌制咸鸭蛋。殿下是否可以和盐监通融一下,放宽孙氏的采盐数量,价格也按腊鸭工坊的价位给我们?”孙庆道,眼神恭敬。
“自然可以。今日回去,我便修书给盐监。”萧霁月道。
孙庆起身,躬身行礼,“孙庆多谢殿下。殿下真是我等的衣食父母。”
他说得真诚,倒没有溜须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发自肺腑。
他又道,“小人前几日去见过张老,听闻腊鸭后面想走水运出余杭。我们商讨过,运河如今只能走小船,若是......若是可走大船,”孙庆说着,眼睛不住地看萧霁月和简伊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孙少东家放心!方才张二公子已和殿下说过,殿下说,回头就奏请朝廷,清理河道。到时候走大船,不是问题。”简伊道。
孙庆忙不迭点头,“殿下,真乃余杭贵人!本以为今年大灾,怕是日子不好过,没想到殿下到来,不但解决了蝗灾,还为余杭做了这等好事,真是功德无量,请受小人一拜。”
说着,孙庆跪下来,哐哐磕头。
萧霁月伸手搀扶,他听过很多甜言蜜语,溜须拍马之话,却从未有过当下这般开心。
二人离开四海粮铺,已近黄昏,腹中饥饿,便去了雨杭茶楼。
雅间内二人对坐,老板亲自招呼,上来六个招牌菜。落日一点点下沉,二人望着落日,对着彼此,安静吃晚餐,一派岁月静好之模样。
千里之外的京城,恭亲王等人还未归京,但上报折子的快马已经到了。这道折子,是恭亲王的加急密函,无需送到代理丞相之职的司徒大人那里,直接进了皇城。
苏和顺呈上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内心紧张。皇帝萧腾沉着脸,御书房内一派肃杀之气。
“太子还未回来?”萧腾问道。
“回陛下,已来了信,说是要返程了,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苏和顺小心地道。
萧腾点头,迟疑几下,最终打开了折子。
苏和顺远远站在一边,像是没有看皇上,但皇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却都在他眼里。
见皇帝眉头渐渐舒展,苏和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好!”萧腾站起身,笑得合不拢嘴,“好些日期没去皇后那里了,今晚便去坤宁宫。”
“是!”苏和顺应声,又忙向外长道一声,“摆驾坤宁宫。”
李皇后听闻皇帝驾到,欣喜之余更多地是不安。这几日,朝堂上不利于月儿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皇后着急,几次要去找皇上问个清楚,但都被庆峨姑姑劝住。
皇帝呢,更是承乾宫和西芳殿两头跑,故意晾着皇后。今日,他突然到来,还不知是福是祸。
“皇后,这几日如何啊?”皇帝刚一进坤宁宫,便道,那声音很大,却含着轻快。
皇后带众人跪在地上接驾,听见皇帝的声音,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他,是高兴的。皇后不慌不忙回话,声音端庄温柔,“恭迎陛下,臣妾安好,谢陛下惦记。”
“起来!都起来。”萧腾挥手,遣散众人。
“朕好久没和皇后用膳了,今晚,便和皇后一起。”
坤宁宫内,一扫往日的阴霾,宫女太监脚步亦轻松不少。传膳后不久,佳肴鱼贯而入,皇帝萧腾高兴,说了很多关心的话,“朕这些日子太忙,冷了你。今日想想,太子和老六都不在,朕该多来走走才是。皇后不会怪朕吧?”
“臣妾怎会怪陛下。”皇后笑得温柔,“皇上日理万机,不用日日挂念着臣妾。孩子们长大了,能为皇上分忧了,臣妾欣慰不已。”
“知善,还是你最懂朕。”萧腾感慨。
皇后身子不自觉一抖,这皇上是多少年没叫自己的闺名了?上次叫这样叫自己,还是十几年前,命兄长回陇西,无召不得入京的时候。那时,他也是这样和自己用晚膳,当自己说理解他,支持他的决定时,他就是如此说,“知善,还是你最懂朕。”
皇后笑笑,没有说话。
“月儿将余杭蝗灾处置得很好。萧衍去看过了。已无一只蝗虫。”萧腾道。
“月儿可是要回来了?”皇后眉眼露出喜色,直到现在,她的笑才发自内心。
萧腾摇头,“这孩子说,余杭百姓还没到最难的时候,今年春粮的收割季节,百姓恐怕要闹饥荒,他处理好这一切再回来。”
“那岂不是要很久。”皇后道。
萧腾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不用担心,余杭与京城,也不过就五六日的路程而已。”
坤宁宫偏殿,宫女拾翠将坤宁宫正殿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蔷薇。
蔷薇听闻,掩不住喜色,“没想到六皇弟竟如此出息。往日倒是小瞧了他去。”
“六殿下成亲之后是不同了。尤其是伤了头之后。”拾翠道。
“慎言!”蔷薇怒斥一句,“在坤宁宫这么久了,怎么还如此口无遮拦。”
拾翠缩了缩脖子,“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想说,六殿下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蔷薇点头,“我倒是想去看看,余杭被他治理得是如何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