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皇帝放下盅盏。
“今日将军夫人和长孙小姐来找过臣妾,”皇后说着,看向萧腾,不错过其一丝表情变化,“长孙小姐说她有心仪之人,让臣妾为她做主。臣妾拒绝了她,没想到她离开便跑到御书房前跪着。臣妾听闻引来围观,便让人把他们母女赶出宫去。哪知她竟然还不死心,在宫门外闹腾。”
皇帝拿起燕窝,小心地吹了吹,
“朕正为她的婚事为难呢。她心仪朕的哪个儿子啊?”
皇后看着萧腾,见其神色如常,便轻声说道,“她说心仪太子,想嫁给太子为侧妃。”
“哈哈哈......”皇帝笑起来,“她这个想法好!朕原本便想着让她为太子侧妃,这样太子日后掌管北疆军也容易些,只一直担心这侧妃之位委屈了她将军府嫡女的身份。现在既然她自己愿意,朕成全她便是了。”
皇后听闻,心里的石头放下,“皇上英明,现在看这确实是两全其美之举。”
“苏和顺,宣其进来。”
一炷香的功夫,长孙纤凝到了御书房,与其同来的,还有骠骑将军长孙信。袁巧芝踉跄跑回将军府报信,长孙信听闻,五雷轰顶,他不顾得其他,急忙骑马赶来,他要在她捅娄子之前,把她带回家。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刚拽起女儿,往马背上扔,苏和顺便带着陛下的口谕来了,宣长孙纤凝觐见。
长孙信心如擂鼓,硬着头皮跟了进来。他一路和长孙纤凝说了数次,告诉她不要乱说话,皆听皇上的安排。长孙纤凝只是沉默着。他既着急又生气。
果然,到了御书房,他直接被气得晕死过去。
二人进了御书房,帝后端坐,不怒自威,
“抬起头来!”皇帝声音严肃,“弄出这么大动静要见朕,为何事?”
长孙信拱手,刚要开口,一旁的长孙纤凝便道,
“回陛下,民女爱慕太子殿下久矣,恳请陛下如若为民女赐婚,请将民女赐给太子殿下为侧妃。”
此言一出,身旁的长孙信即刻急火攻心,他指着长孙纤凝,“你!......你!......”
结巴了几下,竟一个白眼晕死过去。
待他醒来,一切尘埃落地。皇上答应长孙纤凝将其赐婚给太子为侧妃。还应允她婚礼规格可同正妃。
长孙信看着女儿笑得嫣红的面容,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正妃规格的婚礼,天大的恩赐,但他脑海中却一遍遍回荡姑母的话,“物壮则老,凡是不可争先,争强,懂进退,知分寸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现在,女儿争了,争了先,也争了强。他不知是否已埋下了祸根,只能呆愣愣地叩谢天恩。
父女二人离开了御书房,长孙信无言,心中暗暗担忧,而长孙纤凝难掩心中狂喜,不断地和父亲说话。
还没走出多远,便见春熙宫的喜悦姑姑。
“将军,老奴等候多时,太妃娘娘有请。”
长孙信看了一眼女儿,道了句,“你先回去。 太和门外有马车,不用等为父。”
他便一个人跟着喜悦姑姑走了。
长孙纤凝心中喜悦,脚步轻快,现在尘埃落定,春熙宫的那老婆子说什么,都晚了。
长孙纤凝直奔太和门,穿过两座宫殿,便见一行人从坤宁宫出来。为首的是一身鹅黄宫装女子,她推着轮椅,轮椅上之人正是六殿下,萧霁月。二人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和太监。
长孙纤凝目光扫过众人,停在一身宫装的简伊身上。此前,两次见她,都是男装,而这次见,竟然让她莫名移不开眼睛。没想到,这蛮夷女子,穿上齐装,打扮一番,容貌气质竟然如此出众,都快赶上自己了。
众人走到近前,长孙纤凝急忙行礼。
“民女参见六殿下,六皇子妃。”
萧霁月看了一眼,淡淡道,“请起。”继而转头,看向简伊,“这是将军府的小姐?”
简伊点点头,“是。”
“方才大闹御书房的?”萧霁月压低声音,问简伊。
简伊强忍着笑,回答,“正是!”
长孙纤凝讶异,这六殿下一天不见怎得转性了。可转念一想,不行,得赶紧走,别等他再冲动抓着自己去找皇上,求赐婚。长孙纤凝,退了两步,给众人让路。道,
“民女告退。”
萧霁月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回头冲着简伊小声道,“我们走吧!”
待众人走过,长孙纤凝还隐约听见萧霁月的声音,
“以后你远着她点,闹成这样,就为了嫁给皇兄,真是德行有亏!”
长孙纤凝愣在原地,她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脑海中突然想起简伊昨日的话,
“你还是先进了六皇子府再说吧。”
怪不得,这女人如此嚣张,没想到竟有如此狐媚手段!
长孙纤凝抽了抽嘴角,一脸不屑,继续走向宫门。
长孙信从春熙宫出来,慌乱的神色才微微平静,姑母睿太妃没有动怒,确切地说,自亲儿子十皇子薨,这几十年来睿太妃便从未动过怒。
她一颗颗地捻着佛珠,闲话家常一般,说着长孙家的重大决定。
“信儿,袁氏今天来看过哀家,哀家嘱咐纤凝,不争!”睿太妃笑了笑,“可哀家前脚交代完,他们转身便把哀家当垫脚石,去争取大富大贵了!”
长孙信跪在地上,本就焦虑的心,更不知如何是好。
“姑母,是侄儿的错。侄儿回去必严加管教。”
“为时已晚,”睿太妃叹了口气。“哀家若没看错,陛下原本是打算将纤凝指给五殿下的。五殿下隐忍,娘家无人,在这风口浪尖之时,选他对长孙家来说最好。可偏偏你的好女儿,目光短浅,自私自大,还妄图母仪天下。连哀家和将军府都看作算计的筹码,若再不约束,怕是整个长孙家都要给她陪葬。”
“那该当如何?”长孙信声音颤抖,他见过陛下夺嫡时的雷霆手段,世家百年兴旺不易,但亡,可以是顷刻间。
“过几日庆功宴,你要记得,无论陛下如何封赏,你定要说身子骨不好,并永不上朝。长子贞义,你求陛下在礼部或鸿胪寺谋个六品闲职,若陛下赐有爵位,将来承爵便是。次子贞烈,不得入仕,家里的田产铺子,让他学学如何打理。”睿太妃看看手里的紫檀佛珠,目光有一瞬冰冷,
“至于袁氏,哀家当年将彩月许配给你,就是告知你,袁氏难堪大用。你呢,却一直放任不管。你的内院,哀家不想管,但以后,但凡长孙家主母抛头露面的事,都交给彩月。管好袁氏的那张嘴,切莫让其出去乱说。”
“是!”长孙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