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楼萧只得到了个调侃的笑容,他挪着步子过去,手又如往常一般娴熟的要去抱人,没抱到,他盯着黎苏看了下,脑袋也耷拉了下来,只听黎苏道:
“你刚刚看薛元皓不是看的挺起劲的?想抱就去抱他吧。”
关于被媳妇安排演戏最后没得到半点好处还被甩开的楼萧:“……”
他想辩解一句,下一瞬就见黎苏退后了一步,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看向他:“你要反驳我?”
楼萧墨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而后拿起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没有。”
黎苏唇角倏地扬起:“想不到楼大侠会对男色感兴趣。”
楼萧:“我没有,我只喜欢你的。”
“嗯?”
黎苏一记眼神过去,楼萧一下就闭上了嘴。
看出来了,媳妇应该是无聊了,又想逗他。
楼萧见她心情不错,由着她的逗弄和调侃,脸色也跟着柔和了不少,顺着她的话哄人。
黎苏不让他抱,楼萧就扯住她的袖子牵手,总要有些接触才能让他安心。
夜色渐暗,楼萧提着灯笼引路,此时的集市依旧热闹,他在不远处停下脚步,一向淡漠的眼眸里多了些期许,江边的冷风吹过,瑟瑟寒意将他的心思吹散。
他将人送回房后在门口的石凳上坐了半会,月光下的他显得有些寂寥,片刻,身后的门开了,楼萧回头。
一身淡青色长裙只别支红玉簪子的人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快步过去,脸色顿时有了些忧色,口吻焦急,语气关切:“怎么出来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是要休息的,楼萧早已摸清了她的作息习惯和爱好,而他会在门口守很久才离开,再选在她醒来前到这等着。
楼萧的手握住了黎苏的手腕,为她把脉:“是不舒服了还是想家了?我们明日就回去,这离年家不远的,薛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包括……”
“楼萧。”黎苏打断了他的话,她扑进了他的怀里,看着远处的集市,吆喝声传过江面,与这边好似成了两个世界。
一明一暗的,瞧着却格外和谐。
“你之前说的要带我去逛逛的,我现在就想去。”
楼萧顿了下,眼底好似出现了细碎的光,脸上浮现了雀跃,声音里也有些藏不住的笑意:“好。”
那条长街犹如黑暗中的火龙,来来回回穿梭的人群犹如点点繁星,黎苏侧眸看着旁边的人,从杀手阁到集市,楼萧犹如从暗处到了明处。
他在这染上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不再死板沉寂,黎苏翘起唇角任他牵着,脑海中想起了路霁的话:
‘年姑娘,主上往年都爱在江岸旁看集会,他应是想去的,如果您有空的话,属下恳请您陪他逛一次。’
这嘈杂的叫喊声,楼萧很熟悉,他难得这样闲暇的来逛一次,见黎苏看的新奇,他轻声道:
“那位老伯的桂花糕是这味道最好的,对面的阿叔做的灯笼最精巧,还有街尾的肉包……”
这有几十个小摊,几条长街的商铺数不胜数,可他却能全然记住,哪家的东西卖的最好,谁擅长什么手艺都能说的清清楚楚。
他一个话少的人,今晚成了个话痨,黎苏也不打断,认真的听他说完,通过他的话,这些商贩的脸好似带了些亲切感。
黎苏看一眼什么,楼萧就全买下,但他有个习惯,每次都要多付些钱,他解释:“很久以前偷过他们掉在地上的大饼,是那位大娘付的钱。”
那是属于他久远的记忆,他全部托盘而出。
黎苏弯眸:“想不到阁主还有这等知恩图报的品行。”
楼萧轻咳了声,翘了下唇角:“还好,我只是想还给他们。”
“哦。”
黎苏敷衍的应了他一声,她都看见了,每次一夸他,他哪怕面上情绪很淡,实际上高兴的不得了,背着她怕是要傻笑很久。
楼萧有些讨好的捏了捏她的手,转身让路霁几人将东西带回去。
亥时三刻,黎苏回房前忽的停住脚步,她身后的楼萧如往常一般要守在那,约莫半个时辰,等她熟睡后才会放心离开。
自他从宇文家出来后,就包揽了她的大事小事,连梳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发髻描眉都学了个遍,就差连走路也要将她给抱着。
楼萧见她停在那,忙上前细看她的神色:“怎么不进去?是有什么要交代的?我现在去办?薛家还是别的?”
“你是故意的吧。”
黎苏盯紧他的脸,话落,楼萧瞳孔里带着些疑问,不懂她突然的来的一句话。
“路霁和我说的话你知道的,对吗?”黎苏步步逼近了他,她进一步,他就退了一点。
楼萧的脸色僵了下,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了。
沉寂之时,黎苏越往前,楼萧就越往后退。
“呆瓜,你也没多呆。”黎苏看着这张平日里经常犯傻呆愣的脸笑了声:“你事事依着我顺着我是想让我彻底习惯你,暴露你阁主身份让我知道你实力不弱,如今又来这么一出是想改观你在武林的名声吧?”
‘楼萧’两个字在外和名声不搭边,‘畜生’倒是能沾点,容不得一点自己的骂名,他不是行踪不定,他是直接潜到别人家里,但凡听见点自己的流言就要开始整治了。
忠言逆耳,这句话在楼萧这从来是行不通的,他只能听好话,这样的行事作风与魔头无异。
绕这么一大圈无非是想让黎苏知道他并非如武林人口中的那般‘阴晴不定’‘一身毛病’,他亦有分寸和原则。
楼萧整个人绷直,脸上的紧张难遮掩,秘密被这样揭穿,他无措且不安,唯恐她说出什么要丢下他的话,楼萧克制住要抱人的欲望,只扯住了点她的衣服,他坦言了自己的心思:
“是,我承认你说的,苏苏,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我,我没有要欺瞒你的意思。”楼萧分辨不出黎苏此刻的心情好坏,脸上的情绪逐渐焦灼:“我错了,可今天我只是想让你能多了解我一些,我没让路霁刻意提醒。”
他愈发的紧张和慌:“如果我做的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捅我两刀出出气,只要不丢下我,什么都行。”
楼萧不敢去想被她丢下的场景,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至于因为离开谁会活不下去,可他会,他离不了,与其说是黎苏习惯他的伺候,更贴切的是他习惯了去伺候她,带着私欲的想独占。
黎苏扣住了他的手,瞬间缓了楼萧的紧张,那股落水般的窒息感如同上岸了一般有所缓解,他静等着她的话,十指锁紧了些黎苏的手。
“我是在问你,不是审你。”楼萧心中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又听她问:“那天晚上,宇文家附近,你看见我了?也是你让宇文伯父出来的?”
原主是拖了许久带着年芯跑到宇文家门口才得以获救,而那晚,宇文祥却突然出门,便是会收留她们,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忙杀人,只能是受了人的命令,那时的黎苏也才刚到。
保护她和年芯的年家人都被杀了,根本不会有人在那时来帮她们,唯独在暗处的他。
“是我做的。”
楼萧坦然承认,他才准备找棵树躺躺,谁料看见一群人追着她跑,那些人放箭只是为了吓唬她,要留活口,楼萧见她没性命危险也没打算下去。
听见她喊宇文家的人,楼萧立刻传音让那蠢货出来帮忙,知她想杀人也让宇文祥尽快解决。
没什么别的原因,初见觉得她很狼狈,不该这样,再听她啜泣时,楼萧心里的异样愈发明显,他分不清那是什么,总之不能让她哭,更不想听她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人。
宇文祥这莽夫照顾不好她,黎苏在宇文家几日,楼萧就在背后偷看了几日,得知她要回年家,他当即就以暗卫的身份跟了上去。
至于剑谱,楼萧的剑法唯他独创,不输年宏,他好不容易炼成的功法,何苦寻一本新的重修?
如他所想,宇文祥那莽夫确实没有照顾好她,她分明性子跳脱,在宇文家却格外收敛,定是那莽夫粗心大意导致的,猜到黎苏要对付薛家,楼萧顺她心意认主,他亮出了他的清锋剑,以她的聪明,定然能知道他的身份。
可惜,苏苏就是想捉弄他,压根不认他‘楼萧’名号,只喜欢喊‘暗三’来折腾他,但这不重要,他不介意以此哄她高兴,后来,又知她想重组年家,楼萧将杀手阁的令牌给了她,无非是为了告诉她,她想做的,前有楼萧挡着,后有杀手阁撑着,无需顾忌后果。
样样他楼萧都能担着,饶是天塌了他也能替她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