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江汉关码头留下潮湿的水痕,锈红的货轮甲板上,雷宜雨指尖沾着从防水地图边缘渗出的柴油,目光扫过林秋白破译的经纬度坐标。程砚舟蹲在船舷边,翻检缉私局刚送来的货单副本,突然嗤笑一声:“刘处长签收的‘防汛测试仪’——九七年这批货从九江转运,最后进了周家控股的电子厂。”他弹了弹纸张,“现在想想,那家厂子改制时账上‘折旧补贴’正好27.3亿。”
雷宜雨眯眼望向江面。这个数字太熟悉——1997年他的集团全年营收也是27.3亿。
汉口老租界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徐蔚推开长江通信旧址机房的铁门,霉味混着服务器散热片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杜青山正用螺丝刀撬开一台ERp控制台残骸,镀铜磁卡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磁卡背面的连锁店LoGo和周家洗钱网络一致,”他递给刚进门的程砚舟,“但真正有趣的是这个——”
控制台夹层里藏着一沓泛黄的打印纸,徐蔚抽出一张,上面是1997年武钢三产公司的ERp系统操作日志。“周家用超级权限修改了货单编码规则。”她指尖点着一行代码,“他们把‘军用频段拦截器’的字段替换成‘防汛通讯测试仪’,再关联到轻工厅的补贴目录。”
程砚舟突然抓起磁卡冲向门外:“刘处长情妇公寓搜到的保险箱钥匙——我赌五毛钱能打开武钢废料场的档案柜!”
武昌车辆厂西侧的废料场堆满生锈车床,姜敏踢开半掩的铁门,手电光扫过角落里覆满油污的液压装置。林秋白蹲在地上组装从香港带回的铜箔和磁卡,忽然“咔嗒”一响——磁卡严丝合缝嵌进档案柜锁槽。
柜门弹开的瞬间,霉变的纸箱里滚出几十盒老式磁带。姜敏吹掉灰尘,标签上“1997.08 ERp系统全量备份”的字样让她瞳孔一缩。“周家当年篡改数据后,居然留了原始记录……”她抽出磁带对着光,金属带基上隐约有划痕,“像是故意让人发现。”
林秋白已经掏出随身听快进磁带,沙沙声里突然蹦出刘处长的声音:“……九江货单用ERp后门覆盖,但巴拿马赌场的备份必须……”话音戛然而止。
粮道街仓库的卷帘门哗啦升起,程砚舟踹开摞到天花板的芝麻酱货箱。雷宜雨蹲在磁约束提纯设备前,镊子夹起一粒钕铁硼磁粉。“范家用热干面物流网分销这玩意儿,周家靠ERp洗白赃款——”他忽然用镊子敲了敲设备外壳,“但真正值钱的是这套提纯工艺。”
徐蔚从货架阴影里转出来,手里捧着从武钢档案柜找到的蓝图:“九五年国企改制时,周家借‘教育捐赠’名义私吞了武钢的磁约束专利。这套设备能提纯出军工级钕铁硼,价值是普通磁粉的二十倍。”她展开蓝图,右下角盖着已注销的“长丰粮油”公章。
雷宜雨突然笑了。范副理事长当年用粮票套利两千万,却不知道周家靠这套设备在黑市赚了十倍。
香港怡和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出雷宜雨的侧脸,他面前摊着从磁带里复原的ERp数据库。安德森盯着屏幕上的货单流水,额头渗出冷汗:“周家把拦截器算成防汛设备,再用怡和的离岸账户走账……你们想怎样?”
“合作。”雷宜雨推过一纸协议,“轻工厅刚批复的频段牌照允许监听特定信号,而周家留在ERp里的原始数据……”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加密字段,“能定位他们在南海埋的所有拦截器。”
安德森突然抓起电话,但听筒里传来姜敏的声音:“不用打给码头了——你们运往高雄的‘电子元件’,现在正被海关用周家自己的ERp数据开箱查验。”
汉口工商联的会议室里,雷宜雨将芝麻酱检测报告滑到长桌对面。范副理事长儿子盯着伦敦交易所的铜期货平仓单,手指发抖。“九七年你们用粮票套利,现在借热干面走私钕铁硼……”雷宜雨敲了敲桌上那盒磁带,“但周家ERp里存着你们所有交易记录,包括巴拿马赌场的密码。”
窗外传来货轮鸣笛声。程砚舟靠在门边,抛接着从档案柜找到的保险箱钥匙——那里面锁着周家没来得及销毁的武钢专利转让书。二十七亿三千万的“折旧补贴”,此刻正静静躺在ERp系统的加密分区里,等着被炼成新的数据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