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晨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她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床对面的挂钟,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果然,又做了一天。
——唉,堕落啊。
凌晨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且,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她感觉到叶夕正把她抱在怀里,用脸轻蹭她,尾巴还摇来摇去扫在她皮肤上,甚至狼耳也没收回去,更别说她脖子上的项圈也在,真的好像一只粘人的大狗狗。
凌晨突然觉得罪恶感好重啊……
可是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惨不忍睹的齿痕和吻痕,可视范围内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她的恢复力虽然不及叶夕迅速,但也不会太慢,所以……觉得罪恶的应该另有其人。
“你可真狗啊。”
凌晨捏了捏叶夕的脸。她兽性活跃了,自己遭殃了,怎么能被啃成这副惨状?
再看看叶夕,虽然她身上也有痕迹,但已经很淡了,而且主要集中在肩膀和锁骨的位置,身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
唉,叶夕失控喜欢啃人,她失控就顾不上啃人了,不公平。
“汪!”
叶夕察觉到凌晨醒了,稍微松开了些怀抱,用鼻尖轻蹭了两下凌晨的鼻尖,然后没脸没皮地“汪”了一声。
“早安啊,阿晨。”
“现在已经是晚安了。”
凌晨哭笑不得,但想起两人这样的原因,还是担心地问了一下:
“你怎么样了?幻兽基因还活跃吗?”
“还有些,等之后慢慢适应就没事了。”
叶夕亲了亲凌晨的软唇,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你幻兽基因活跃之后会这么粘人。”
“犬科动物就是很粘人……怎么?你不喜欢?”
叶夕眨了眨眼,又想了想,有些艰难地说道。
“那……那我忍着点?”
“倒也不用,我……我还挺喜欢的。”
凌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叶夕胸前。
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太刺激了。
虽然声音宛如蚊鸣,但怎么能逃过叶夕的耳朵?一听这话,她立马兴奋地摇起尾巴,又抱着凌晨蹭来蹭去。喜欢归喜欢,但不行就是不行,凌晨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两人刚疯狂一天,现在她累得都不想翻身,绝对不能再来了,再来绝对要坏。
所以,凌晨心一横,扯住了叶夕的项圈。
“好了,停一停。好累,我想休息。”
“唔,好。”
叶夕察觉到凌晨声音中的困倦和疲惫,又晃了晃尾巴,老老实实安静了下来,还替她把被子盖过肩头,又掖好被角,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有些得意忘形了,你继续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
凌晨也亲了亲她的嘴角,缩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但又突然想起来叶夕的项圈还没收起来,于是抬手准备替她隐去项圈。结果,叶夕却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不想收起来?”
“嗯。”
叶夕用小狗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凌晨,嘟嘟囔囔地说道。
“我不想收起来了,戴着这个会很安心,能感觉到一直与你相连。”
“……”
果然,幻兽基因的活跃还是会给叶夕带来不安吗?
凌晨一怔,然后缓缓松开项圈,目光缱绻地看着叶夕,摸了摸她的脸颊,宠溺地说道:
“好,你喜欢的话,就不隐藏了。”
说罢,她一改缩在叶夕怀里的动作,张开双手抱住了叶夕的后背。
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安心而贪恋叶夕带来的安全感,因为,她勇敢的小狼也需要安全感啊。
后半夜,两人之间褪下了赤裸的欲望,只剩满溢而出爱意与温暖。
一夜好眠。
与她们这边的温情不同,叶佑宁和顾千随实打实地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中午才醒。
“嘶……”
顾千随在手臂的一阵刺痛中醒来,她刚醒,浓郁的消毒水味便涌进了她的鼻腔。
嗅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不用睁眼她就知道自己又进医院了,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又活了下来。
“命还真硬啊……”
顾千随缓缓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就出现在眼前,同时也听到了监护仪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
一阵阵疼痛从右臂上传来,她能感觉到手臂被包扎起来,这疼痛应该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说起来,她是被谁打成这样的来着?啊……对了,那个长着龙翼的男人……等等!
“佑宁!”
顾千猛然想起当时叶佑宁就在她身边,她重伤晕倒,那佑宁怎么样了?!
嘀……嘀……嘀……
当然,在这间安静的病房里,能回应她的只有仪器的声音。顾千随慌张地起身向周围看去,几乎都要翻身下床了,另一张病床突然映入她的眼帘。
那张牵动她心神的熟悉面庞,正带着恬静的睡颜躺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脸上的兽化痕迹已经消失,监护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也很平稳,似乎只是因为消耗太大还没醒过来。
“佑宁……太好了。”
顾千随松了口气,脱力一般仰躺回床上,但视线一直落在叶佑宁的脸上。
向来冷静坚韧的顾千随,第一次展现出了后怕的情绪。从前,哪怕她执行再危险的任务;哪怕她多次伤痕累累地从鬼门关回来;哪怕当年并不稳定的改造药剂差点要了她的命,她都只是默默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然后再次走向新的战场。就算当年亲身经历了研究所围剿作战以及北安市保卫战,奄奄一息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都没有过后怕的情绪。
面对强大的敌人或绝境,她可能会本能地有些害怕,但事后并不会“后怕”,她没那么害怕死亡,如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就能取得胜利或者得到更有利的结果,那么她就不会犹豫,也不会舍不得这条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她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从危险中守护人民、守护队友,哪怕需要她付出生命。
就是这样的顾千随,现在开始后怕了——她是不怕死,但一想到叶佑宁会死,她就怕极了。
如果昨天九尾没轻敌而是一上来就使用全力;如果饕餮没有顺手把针剂扔掉;如果叶佑宁没有承受住幻兽基因的侵蚀;如果叶佑宁觉醒的力量不是防御系;如果那个人男人没有中途离开……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其中有一个不是“如果”,两人估计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虽然生气叶佑宁私自跑来危险的地方,但不可否认,这次是她救了自己。更是为了救她,使用未知药剂将自己变成了拟兽种。
如果叶佑宁因为她而出事,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果叶佑宁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作为星盾最强的拟兽种之一,却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会疯掉。
而与“后怕”一同涌现出的心情,则是“后悔”。在战斗和工作中行事果断的她,对待感情却瞻前顾后,她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过叶佑宁,如果叶佑宁或者她死了,那这便成了终生的遗憾。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至少要让她说出来。
原本觉得时间还长、叶佑宁还小,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确认自己和叶佑宁的心,叶佑宁才刚成年,还没见识过更加广阔的世界,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限制住她的脚步。但一起经历过生死后,顾千随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想明白一些事。
她就是喜欢叶佑宁的,非常非常喜欢,她不能失去她。
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不能留下遗憾。
也是一起经历生死后,她想明白了什么是所谓的“软肋”。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为了信仰和责任可以义无反顾地随时舍弃生命,这样的她没有什么完不成的任务。可现在,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叶佑宁早就无声无息地成为了她的“软肋”。
她不想要叶佑宁死,连带自己也不想死了——她舍不得去死。
可是,有了软肋和弱点之后,她还能如从前一样强大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完成任务吗?
顾千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