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一家的生活安定了下来,恰似漂泊不定的船只驶入了宁静港湾。平静日子并未让庄周的心安分。他学问渊博,一头扎进《道德经》的世界,反复琢磨,就像在古老智慧宝库里探寻稀世珍宝,渐渐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治国理念。庄周武艺非凡。他的剑法如闪电般凌厉迅猛。舞动时,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银色光雾。轻功更是一绝,身形一闪,便如飞鸟轻盈掠过。易容术尤显神奇,瞬息间就能变换模样。多才多艺的他,内心满是壮志豪情,觉得自己做文臣以智慧治国,或当武将用武力而安邦,都能游刃有余,恰似磨砺已久的宝剑,渴望在世间绽放光芒。
曹商的出现,搅乱了庄周原本就有些躁动的心。
曹商是庄周家的西邻居,既是同窗,又是盟兄弟,是户牖邑城酒商曹醛的儿子。庄周祖父与父亲离世后,曹家没少对庄家施以援手,这份恩情,田集人都看在眼里。
离开县学,曹商便结了婚,摇身一变成了宋国郎官。这背后的缘由,却鲜有人知。原来,曹商能踏上仕途,靠的是曹醛雄厚的财力、惠施父亲惠系的人脉。曹商娶了裘毅老师的二女儿二娥,当然还有裘老师在宋剔成王面前的美言举荐,这才给曹商谋得宋国郎官之职。
宋剔成王想试试曹商的本事,赐给他几辆马车,派他出使秦国。曹商到了秦国,凭借如簧的巧舌,把秦王哄得满心欢喜。秦王一高兴,大手一挥,又赏赐他一百辆马车。这一下,曹商可谓鸟枪换炮,出使秦国后身价倍增。
曹商得意洋洋地回到田集,在庄周面前大摆阔气,炫耀自己的辉煌成就。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
曹商获赏这事,本来与庄周没有关联。可他返回宋国,偏偏美滋滋地回了趟老家田集,又得意洋洋地向庄周炫耀一番。这就与庄周有了关系。
在庄家小院里,阳光俏皮地穿过斑驳的椿树叶,轻柔地落在当门的俎案上。曹商大大咧咧地坐在俎案边,手里捧着精细的茶碗,细细品着茶水。他满意地咂咂嘴,这才看向对面的庄周:“兄弟,看看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寒酸啦!窝在这又偏又窄的巷子里,天天编草鞋累得够呛。瞧瞧你这脸色,黄得跟蜡似的,再看这脖子,干瘦干瘦的,跟秋冬的树枝没啥区别。”曹商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那瘦脸上,散乱的眉尾像不安分的小虫子,不停地跳动;尖下巴随着话语一上一下,说完便得意洋洋地放声大笑,额头上那块像盖了五指印的地方也跟着抖动。笑完,还摇摇胖乎乎又弯曲的手掌,抠抠大拇指,三角眼里满是得意忘形的光。
庄周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像被狠狠敲了一锤,一股热气“呼”地冲上脸,脸瞬间烧了起来。他感觉自尊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平日里藏在心底的那份淡然,此刻竟有些动摇。
曹商的性子,上学时就这样。那时的他大方是大方,心眼也不坏,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口无遮拦,还爱逞强。没想到当了几年官,这脾气一点没改。
庄周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开口:“兄长才华,我一直敬佩。我听说秦王生病时,召请医生,能破脓疮的能得一乘车,能舔治痔疮的能得五乘车……真有这事儿吗?兄长可得守住尊严呀!”庄周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小院里悠悠回荡。
曹商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像被突然定住了。他扬扬眉尾,瞪大三角眼,胖乎乎的手下意识地摸摸尖下巴,笑声戛然而止。“是嘛?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他嘴硬地嘟囔着,眼神却开始闪躲。
庄周看着曹商,目光里满是惋惜:“曹兄,别把钱看得太重啦!”在庄周心里,尊严和内心的宁静可比金钱重要多了。他实在不想看到曹商在追名逐利的路上越跑越远。
曹商一听,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他抬手像遮太阳似的盖在额头上,眉尾扬得更高了,弯曲着手掌,抠着大拇指,扯着嗓子喊道:“人离开钱能活吗!”在他眼里,庄周就是个不懂变通的呆子,这世上没钱啥都干不了,只有赚得盆满钵满,才能过上好日子。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庄周堂屋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田娥忙过来给曹商倒茶,顺便问起二娥,消除二人间的尴尬。
阳光还是静静地洒在地上,可先前的温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庄周微微摇头,他明白,自己和曹商终究走上了不同的路。曹商深陷世俗的功名利禄,无法自拔。这场对话,就像两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些许涟漪。庄周看着曹商这般浮夸姿态,心中不禁泛起厌恶与不屑。他深知曹商的成功并非全凭真才实学,而是靠各种外力堆砌。在庄周心中,真正的成功应凭借自身本事和高尚品德,而非这般虚荣炫耀。
曹商的炫耀,让庄周求官的决心更加坚定。他渴望用自己的实力,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一条大路。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武艺,定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留下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让真正的才华与品德绽放光芒,而非依靠旁门左道获取虚假的荣耀。庄周决心求官,但等秋收秋种完成,时刻准备收拾行囊踏上旅程。
庄周估计,自己劝盟兄几句,终究改变不了志向,改变不了各自前行的方向,他们将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越走越远 。
片刻沉默后,庄周轻叹一声,转身拿起编草鞋的草绳继续劳作。曹商愣了愣,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哼了一声,甩袖离去,只留下小院恢复一片寂静。
曹商大摇大摆地来了,像片乌云,压得庄周心里沉甸甸的。可田泰夫妇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宝。曹商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急切地催促庄周出去游学当官。
田泰一脸认真地打包票,种地的事儿他来管,吃喝不愁,游学的费用也全包,那架势,就像是非要把庄周架上仕途的“相位”不可 ,热闹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