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听着她崩溃压抑的呜咽,心里不好受。
二十两银子,买一个姑娘一生。如果是正经嫁人倒也罢了,可老夫少妻,对方还是个家暴男!
她若没买房倒有钱……
不!
有钱金家人也不会放过金冬梅!
女儿在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家里的财产。富则联姻,穷则救命。没多少爹娘,愿意考虑女儿嫁人自己的意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憎恶金家人,厌恶助纣为虐的鲁班头。不知为什么,这次衙门大清洗,叶大人没有揪出鲁班头?
她绝对不信鲁班头在满池墨水里,出污泥而不染!只可能是隐藏太深?
金冬梅要救,无耻的金家人和鲁班头得给个教训,她不能引起官府怀疑……
眼珠一转她有了主意,从金冬梅手里拿过帕子,帮她擦擦眼泪后揣回自己身上。以免被老金氏认出是她的东西,平生麻烦。
“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你还有你大哥呢,说不定,他不愿意将你随便嫁了?”
即使面对金冬梅,苏蓉依然保持戒心,没说明自己打算,反将金竹海扯出来当借口。
“真的吗?”
金冬梅喃喃。明知苏蓉在安慰她,一线希望也算希望,啜泣声音不由小点。
她确实不能再哭了。回头被她娘看见她眼睛红肿,一顿毒打跑不掉。
她娘寡居将三个孩子拉扯大,生活不易,养成说一不二的泼辣性格。除了有出息的大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那是当然,别忘了你大哥一心想攀高枝!你的婚姻,你娘和你二哥说了不算。”
苏蓉没冤枉金竹海。
金竹海一心往上爬。先害死原身,又毫无信义解除与梅家的婚约。这样的男人,既卑劣又可怕。
金冬梅若是有助力他仕途的作用,他同样会不犹豫地将妹妹抛出去。所以,一个小小衙门班头,不一定能如愿娶到金冬梅!
“冬梅!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她们悄悄说话的功夫,角门那边,传来老金氏压抑愤怒和暴躁的呼唤声。
金冬梅浑身一抖,慌忙站起。苏蓉急忙抓住她手,悄悄道:“千万不要跟你娘他们说,你在衙门见过了我?”
她要的是淡出众人视野,暗中才方便对付金家人。一旦明面与之针锋相对,占不到半分好处。
金冬梅点点头,慌张地整理发丝,让长长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低着头,小碎步跑到影壁另一端。
苏蓉继续蹲在原处,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老金氏看着姗姗来迟的女儿,鬼火冒。
自己和小儿子跟鲁班头商量大事,这死丫头招呼不打一声,不知跑去哪里?
她惯性一巴掌扇过去,打在低头弯腰的金冬梅肩头上,拍得人踉跄两步,口中低声怒骂。
“死丫头,你上哪里去了?这里可是衙门!你当还在自家乡下呢,冲撞哪位大人,谁担待得起?”
“娘,我肚子疼,去找茅厕……”
金冬梅小声怯怯分辨。
金安福嫌弃地瞟眼妹妹。
就这个干瘪的毛丫头,不知鲁哥瞧上了哪里?还要娶作续弦!依他看,不如宜春楼的小桃红,人家有胸有臀有女人味……
当然,这死丫头的确能干活!或许鲁哥看中的是这点?
“好了,金婶,这里有我。金姑娘稍微走动下,没事!”
鲁班头笑着出来打圆场。
年纪明明比老金氏小不了几岁,厚着脸皮叫“婶子”。恶心粘糊的眼神,在金冬梅胸前和屁股上直打量。
苏蓉躲藏在花坛后,等老金氏带着金冬梅离开衙门,鲁班头和金安福又进了门房,她才慢慢直起腰。冲守角门的衙役亮一下腰牌,走出衙门。
遇见恶心的人,晚餐吃的麻辣拌菜差点顶到嗓子眼了!
不过她没走几步,看见前方两道停驻的人影,似乎在等她,不由得心中一跳。
“贱皮子!”
老金氏乜斜着吊梢三角小眼,绷紧在高颧骨之上的黑面皮,全是残忍的笑意。一只手狠狠掐住金冬梅手腕,一只手指她。
“苏氏,我就知道是你?这死丫头不会说谎,屁股一撅,我就知道她拉什么屎!果然,她是偷偷跑去看你了!”
她随手照着金冬梅脸上,狠狠抽了两巴掌,抽得金冬梅呜咽直哭。只敢缩头躲避,不敢逃开她身边。
“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你有什么用?”
老金氏愤怒得很!
听老二说,自家撵出去不要的前儿媳,竟然受到县令大人青睐,进入县衙当厨工。
更让她不平衡的,是邓教谕家因苏氏遭殃,赔了老大一笔银子。当真是个祸害,走到哪都能殃及无辜!
最过分的,自家老大因此损失梅家这门得意姻亲,导致她享福的美梦破裂。
冬梅这死丫头,还不懂事窝里反与苏氏亲近!难不成,苏氏又想挑唆破坏她好不容易给女儿挑的这门亲事?
虽然鲁班头年纪是大点,但人家三代为公,底蕴不浅。冬梅嫁过去,不愁吃穿,比进农家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这当娘的,会害女儿不成?
谈情说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人要讲现实!等冬梅到了她这年纪,自然会理解她一片苦心。
苏蓉看着趾高气扬的老金氏,没怨金冬梅不争气暴露自己。反正她现在不是金家人,对方气得把裙子跳脱,明里拿她没办法!
她站住脚,冷眼瞅着老金氏骂街,不甘退让道:“我是冬梅的前大嫂,她来衙门,顺道看我一眼有什么不对?”
“总不像某些人,表面道貌岸然,背地蝇营狗苟,为几两碎银背信弃义,害人性命!这般行若狗彘的做派,才真正是贱、画虎画皮难画骨!”
老金氏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以前任打任骂不敢还手,几棍子敲不出一个闷屁的苏蓉,能不带喘气地驳斥她一堆话?
关键是某些词她还不怎么听得懂,这简直倒反天罡!
老金氏哪能容忍往日一直欺压的人,现在翻身跟她唱反调?怒喊一声:“我打死你这个贱皮子!”
丢开金冬梅,朝苏蓉扑了过来,想要撕她的头发,抓她的脸。
金冬梅拼命拉住她娘,连声哀求。
“娘,这是在城里!这是在衙门前?倘若闹大了,会影响二哥……”
一面对苏蓉连使眼色,暗示她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