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突然打了个寒颤。二十年夫妻,她第一次见丈夫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就像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脏物。
\"你......\"她话音未落,寒光乍现!
\"噗嗤——\"
青锋剑贯穿她右肩,鲜血溅上墙上的《清明上河图》。沈王氏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官窑瓷瓶碎了一地。
\"沈墨卿!你疯了?\"她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汩汩涌出,\"我可是......\"
\"血衣楼三小姐,王梦璃。\"沈墨卿挽了个剑花,血珠在地砖上画出一道弧线,\"二十年前嫁我时,袖中藏着淬毒匕首;洞房夜在我茶里下蛊;
这十年来,我每道政令都要经你首肯......\"他每说一句就前进一步,剑尖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沈王氏瞳孔骤缩。她突然发现丈夫的背挺得笔直——那个永远佝偻着腰的懦弱书生,何时有了这般气势?
\"你以为我不知道?\"沈墨卿突然暴起,剑锋横扫!\"唰\"地削断她发间金钗,\"漕运案你分走三十万两!盐税案你杀了巡按!去年饥荒,那批掺沙子的赈灾粮——\"
\"住口!\"沈王氏突然尖啸,袖中射出三枚毒针!\"你以为现在反抗有用?你体内的噬心蛊......\"
沈墨卿身形诡异地扭曲,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毒针。剑光再闪,沈王氏左耳一凉,半只耳朵\"啪\"地落在地上。
\"噬心蛊?\"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插着七根银针,排成北斗形状,\"三年前我就找到了解法,只是......\"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需要下蛊者心头血为引!\"
沈王氏终于露出恐惧之色。她猛地撕开衣领,露出雪白肌肤上诡异的血色纹路——那是血衣楼秘传的《血煞功》运转征兆。
\"来啊!\"她十指成爪,指甲暴涨三寸,\"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
话音未落,青锋剑已刺入她胸口!
沈墨卿手腕一拧,剑锋精准地停在心脏前一寸。鲜血顺着剑槽喷涌,有几滴溅在他唇边,他竟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一剑,为金陵枉死的三万饥民。\"
\"咔嗒\"一声,他左手按下机关,书房暗门洞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口箱子,箱盖敞开——全是这些年的账本,每本都用朱笔详细标注。
\"你......\"沈王氏面如金纸,\"早就......\"
\"早就等着这一天。\"沈墨卿猛地抽剑,在她惨叫中又刺入左腹,\"这一剑,为被你活埋的巡按御史一家。\"
鲜血浸透沈王氏的锦绣衣裙。她踉跄着想去抓多宝阁上的玉如意,却被一剑钉在柱子上。
\"知道吗?\"沈墨卿凑近她耳边,声音温柔得可怕,\"每次你逼我签那些赃款分配文书,我都偷偷拓印一份。赵师爷去找李沉舟的那天晚上,我就把证据全送去了锦衣卫衙门......\"
沈王氏突然剧烈挣扎,发髻散乱如疯妇:\"没有血衣楼,你能有今天?当年早被......\"
“被你们设计的科举案牵连?”沈墨卿大笑,笑声中突然带出哭腔,“我早就知道了!我不过将计就计,你还想让我感恩?哈哈哈——”他猛地掐住妻子脖子,“不这样,怎样才能接近报你们设计杀我原配妻儿之仇......”
“原来你都知道......”沈王氏不敢相信。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沈墨卿突然平静下来。他拔出剑,慢条斯理地用沈王氏的衣袖擦拭血迹。
“当年杏花巷的穷书生,是真的想当个好官。”他轻声道,突然横剑一划!
“嗤——”
血箭飙上房梁。沈王氏捂着喉咙倒下时,听见丈夫最后的话:
“现在,终于可以了。”
……
黎明时分,李沉舟带着锦衣卫撞开布政司大门时,看到的场景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沈墨卿官服整齐地坐在太师椅上,脚边整齐摆放着十二箱罪证。他的剑横在膝头,剑身光可鉴人——被擦得干干净净。
最骇人的是,厅堂正中用血画着一幅详尽的江南官场联络图,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银两数目。而沈王氏的尸体被做成了“笔架”,她的血顺着发梢滴进砚台,已经凝固成黑紫色的血块。
“大人!”一名锦衣卫从内室冲出,“发现密室!里面全是......”
李沉舟抬手制止汇报。他走到沈墨卿面前,发现这位布政使嘴角带着解脱般的微笑,心口插着那柄青锋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杏花手帕。
案几上摆着两样东西:一枚染血的布政司大印,一纸墨迹未干的认罪书。落款时间,正是子夜三更。
“厚葬。”李沉舟收起认罪书,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吹熄了最后一支将尽的蜡烛。
天亮了。
紫禁城,乾清宫。
烛火摇曳,映照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账册与密折。
皇帝斜倚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神色平静地翻看着李沉舟呈上来的奏折。
“七千三百万两……”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朕的江南,倒是比朕想象的还要富裕。”
御阶之下,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喜伏跪在地,额头紧贴金砖,不敢抬头。
“陛下,李沉舟的密折里,不仅有血衣楼与江南官员的往来账目,还有……”他咽了咽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内阁严世蕃的亲笔批文。”
皇帝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顿,眼中杀意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严阁老的手笔倒是比朕想象的还要大。”他缓缓合上奏折,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森然,“光一个金陵城的官员就贪了七千三百万两,孝敬严世蕃的又有多少?整个江南,怕不是都成了他的后花园。”
刘喜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殿外,似是在思索什么。
严世蕃……内阁三大巨头之一,左丞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贸然动他,朝堂必然震动。更何况,大乾疆域辽阔,谁知道暗中还有多少人是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