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把手机屏幕按灭时，指腹还残留着老瞎子位置那团金光的热感。
山风卷着晨露钻进领口，他却觉得后颈发烫——系统的警告声像受潮的蜂鸣器，在识海里时断时续，说什么\"因果共鸣度突破临界值\"，可他分明闻得到风里飘来的甜，是青溪村老井复源后，井水漫过青石缝时泛起的蜜意。
\"玄尘哥！\"柳青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
小姑娘跑得太快，发梢沾着晨雾，手里攥着个油纸包，\"今早村头王婶新蒸的桂花糕，我特意留了双数。\"她把纸包往他怀里塞时，指尖轻轻蹭过他腕间那道金线——昨晚还只爬到手背，现在已经缠上了脉搏。
玄尘低头看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今早她偷偷塞在他兜里的帕子，此刻正和系统提示音一起，在裤袋里硌着大腿。
他没接桂花糕，反而从竹篮里摸出颗黑子，棋子表面的\"艮\"卦纹路泛着幽光：\"你帮我把这个拿给陆飞，就说艮位需要补三枚火属性灵石。\"
柳青的指尖刚碰到棋子，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她望着黑子上突然浮现的血丝状纹路，喉结动了动：\"这...这是刚才调整因果链时...\"
\"因果网织得太密，总得拿点活物喂。\"玄尘把桂花糕塞进她手里，转身往山下走。
竹篮里的棋子突然集体震颤，\"震\"卦白子撞在\"坎\"卦黑子上，发出清脆的响——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晰了：\"检测到目标地点因果源点：城西福来街17号，老瞎子陈半仙。\"
他在山脚下拦了辆共享飞剑。
现代修真都市的晨光里，悬浮车道上飘着早餐铺的豆浆香，外卖无人机\"嗡嗡\"掠过头顶，机腹贴着\"捉妖第二单半价\"的广告。
玄尘摸出手机，屏幕上老瞎子的位置正在闪烁，那团金光比半小时前更盛了，像有人往因果链里灌了整座灵脉。
\"师傅，去福来街。\"他对御剑的大叔说。
大叔回头瞥了眼他腕间的金线，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只有阵道大宗师才会有的\"阵纹显形\"。
玄尘舔了舔嘴角，故意把袖子往上撸了撸：\"看什么？
没见过天才提前显纹？\"大叔立刻转回头，飞剑加速时带起的风掀开了玄尘的衣领，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星图纹路——那是他本体\"周天星辰阵图\"的印记。
福来街17号藏在老巷子深处。
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玄尘踩上去时，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警告！
因果源点非自然生成！
警告！\"他抬头，看见门楣上\"半仙算\"的木牌在风中摇晃，牌面的红漆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八卦阵——和他竹篮里的棋子纹路一模一样。
门帘被掀开，老瞎子陈半仙摸索着走出来。
他眼窝深陷，却在看见玄尘的瞬间，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动起来：\"阵灵转世...带着吞噬系统的小崽子...\"他枯瘦的手抓住玄尘的手腕，金线立刻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指，\"二十年了，终于有人能看见这因果网的线头。\"
玄尘反手扣住老瞎子的脉门。
老人的脉搏跳得极快，每一下都带着阵道特有的韵律：\"你织了二十年的网？
青溪村那套因果重组术，是你教陆飞的？\"
\"天机阁的小娃娃哪有这本事。\"老瞎子笑起来，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我不过是照着古本抄了两笔——你兜里那本《九曜因果录》，翻到第三十七页，自己看。\"
玄尘摸出怀里的古籍。
这是今早他在旧书摊顺手买的，封皮霉得发绿，此刻第三十七页却平平整整地展开着，上面用朱砂写着：\"上古天道以棋为器，镇三界因果；棋落处，织网为牢，养劫为粮。\"他的指尖颤抖起来——这和识海里\"天命棋局\"舒展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像有条蛇在往他识海深处钻，吐着信子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所以青溪村的因果线变粗，是因为被当粮养着？\"他盯着老瞎子的眼睛，\"那你呢？
你在养谁的粮？\"
老瞎子的手突然松开。
他倒退两步，撞在门框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去问你的系统啊...那东西急得都要炸了吧？\"
玄尘识海里的系统提示果真炸成了一片雪花。
他摸出手机，发现天机阁的传讯符正在疯狂震动，萧雨的留言跳出来：\"速回阁中，古籍库出现异常共鸣！\"与此同时，云影的消息也弹进来，只有三个字：\"我在等你。\"
他突然笑了。
手机屏幕映着他发亮的眼睛，金线已经爬到了手肘，像条正在进食的蛇。
他把古籍塞进怀里，转身往巷口走——去天机阁查古籍，去见云影问真相，去把\"天命棋局\"的线头一根根抽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织网，谁在做粮。
陆飞和柳青是在天机阁门口追上他的。
陆飞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全是因果链的数据流：\"玄尘哥！
刚才福来街的因果波动被我录下来了，和青溪村的比对后发现......\"
\"先去古籍库。\"玄尘打断他，\"老瞎子说的《九曜因果录》，阁里应该有全本。\"
柳青从背包里摸出保温杯：\"我带了灵茶，古籍库阴气重，喝这个暖...\"她的话被古籍库方向传来的\"轰\"地一声打断。
三人抬头，看见古籍库的琉璃瓦顶腾起一团青光，那是阵纹被强行破解的征兆。
\"有人捷足先登。\"玄尘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甩开两人，往古籍库狂奔——系统的雪花终于散尽，新的提示炸响：\"检测到上古天道残留意识！
检测到......\"
提示音戛然而止。
玄尘冲进古籍库时，看见云影站在满地狼藉的书堆里。
她穿着月白长裙，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指尖捏着半页残卷，上面的字迹正在消散：\"玄尘，这是'天命棋局'的器灵残识。
它说......\"
\"说什么？\"玄尘的声音发哑。
云影转身，残卷在她掌心化作灰烬。
她眼尾的泪痣泛着微光，像滴要落不落的血：\"它说，你正在成为这盘棋的新棋子。
而真正的执棋人，在归墟深处等着。\"
陆飞的电脑突然发出刺啦声，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遗迹坐标已发送。\"
玄尘摸出手机，地图上多了个红点，在城西三十里外的乱山岗。
他舔了舔嘴角，金线已经缠上了肩膀。
系统终于恢复提示，这次是温柔的机械音：\"建议立即前往目标地点，因果共鸣度将在三小时后达到峰值。\"
\"走。\"他把竹篮往臂弯一挎，棋子们在篮里发出兴奋的震颤。
陆飞手忙脚乱地收起电脑，柳青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云影已经当先走出古籍库，裙角扫过满地残卷，像道被风吹散的月光。
乱山岗的风比青溪村更冷。
玄尘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山轮廓，那里有座被岁月掩埋的遗迹，藏着\"天命棋局\"的真相，藏着上古天道的秘密，更藏着——他腕间金线突然剧烈跳动，像在欢呼——一场更大的混乱。
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踩过满地碎琼乱玉般的残卷。
玄尘摸出颗橘子糖含进嘴里，甜意漫开时，系统在识海里轻声说：\"目标遗迹已进入检测范围。\"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乱山岗的风卷着砂砾打在玄尘后颈，遗迹的轮廓在暮色里愈发清晰——断壁残垣间立着块三人高的石碑，石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却在月光下泛着青玉似的幽光。
陆飞的电脑突然发出\"嘀\"的一声，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凝成红色坐标：\"目标石碑，因果源点浓度97%。\"
玄尘把竹篮往臂弯里拢了拢，篮中棋子集体震颤，震得他腕间金线跟着发烫。
他走到石碑前，指尖刚要触碰石面，系统在识海里轻声提醒：\"检测到阵纹防御，建议用本体星图覆盖。\"锁骨处的星图纹路瞬间泛起银光，顺着皮肤爬上手背，与腕间金线缠绕着没入石碑。
\"嘶——\"玄尘倒抽冷气。
石纹里的信息像沸水般涌进识海：上古天道以棋为器的残章、归墟道种的孵化记录、还有一段模糊的对话，\"当阵灵吞噬到第七重因果......\"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金线已经缠上了脖颈，在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脉络。
\"玄尘哥！\"柳青的声音带着颤音。
玄尘转头，看见她正弯腰捡滚到脚边的保温杯——刚才太专注，竟没注意她把杯子掉在地上了。
小姑娘的指尖沾着湿答答的灵茶，发梢被风吹得乱翘，却还勉强扯出个笑：\"灵茶...灵茶凉了，我再去热...\"
\"不用。\"云影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石碑另一侧，月白裙角被风掀起，露出鞋尖沾的泥点。
青玉簪在发间闪了闪，她抬手指向石碑底部：\"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石基缝隙里卡着半枚棋子，纹路与玄尘竹篮里的\"艮\"卦黑子如出一辙，只是表面凝着层黑霜。
陆飞立刻扑过去，电脑摄像头几乎贴在棋子上：\"因果残留值13%！
和青溪村老井、福来街卦摊的数值吻合......\"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
玄尘的识海猛地一震，金线瞬间绷直如琴弦。
他直觉性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陆飞身上——那股压力来得毫无征兆，像有人在他心脏上压了块千钧石。
\"谁？\"云影的声音冷了三度。
她旋身挡在玄尘身前，青玉簪\"嗡\"地离开发髻，悬浮在她指尖，簪尖泛起血色微光。
陆飞手忙脚乱地去扶差点摔落的电脑，后颈汗湿了一片；柳青攥住玄尘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腕，却比他的皮肤还凉。
玄尘望着前方。
暮色里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黑袍像团化不开的墨，连面部都隐在阴影中。
老者的目光扫过众人时，玄尘腕间金线突然剧烈收缩，疼得他差点咬到舌尖——那目光太熟悉了，和今早老瞎子看他时如出一辙，带着种\"终于等到\"的灼热。
\"你们是来寻找上古天道的吗？\"老者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每一个字都震得石碑上的裂纹又宽了几分。
玄尘注意到他的手指——骨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的碎屑，像是长期接触某种腐蚀物留下的痕迹。
\"你是谁？\"玄尘反问，表面懒洋洋地歪头，右手却悄悄摸向竹篮。
篮中棋子突然安静下来，每一枚都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小臂，像在蓄势待发。
系统在识海里疯狂跳动：\"检测到高阶阵道波动！
能量等级：归墟级！\"
老者笑了，阴影里的嘴角扯出道狰狞的弧线：\"我是这方遗迹的守墓人，更是上古天道的......守护者。\"他的指尖划过空气，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玄尘脚下的碎石\"咔\"地陷进土里，\"想要得到这里的秘密？
先通过我的考验吧。\"
云影的青玉簪\"唰\"地刺向老者面门。
但那道黑影像团烟雾，竟在簪尖触及前消散了。
玄尘只觉后颈一凉，老者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考验很简单——用你最擅长的阵道，在子时前破了我布在遗迹里的'九死连环阵'。
破得了，你要的秘密自会浮现；破不了......\"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彻底消失。
玄尘猛地转身，只看见石碑上的裂纹里渗出黑血般的液体，顺着石面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个扭曲的八卦阵。
陆飞的电脑\"滋啦\"一声冒出青烟，屏幕上最后一行字还在闪烁：\"阵眼...在...归墟...\"
柳青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小姑娘的睫毛上挂着泪，却强撑着笑：\"玄尘哥，我、我刚才捡杯子时，看见石碑后面刻了行小字......\"她吸了吸鼻子，指着石碑背面，\"上面写着'阵灵入阵，九死一生'。\"
玄尘摸出颗橘子糖塞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他尝到了铁锈味——是金线勒破了皮肤。
他望着地面的黑血阵纹，又看向云影手中依然泛着红光的玉簪，突然笑出声：\"九死连环阵？
正好，我最近手痒，想拆点新阵法。\"
晚风卷着黑血阵纹的气息钻进鼻腔，那是种腐烂的甜，像百年前的桂花糕在阴湿处发了霉。
玄尘弯腰捡起柳青的保温杯，把还温着的灵茶递还给她。
小姑娘接杯子时，他注意到她手背上浮现出细小的红痕——和今早他腕间的金线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在识海里发出轻响，这次的提示不再机械：\"检测到因果共鸣度99%。\"
而在遗迹更深处，有什么东西转动了第一枚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