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激情过后，江筠趴在秦济的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陛下，我身上的系统和沈梦澜身上的系统是同一个，您现在和我说这些，恐怕瞒不过沈梦澜，万一系统把您的话传给沈梦澜，她真的生出了谋反之心怎么办？”
秦济捋了捋江筠散乱的头发，拍着江筠的肩膀，说道：“那我就只能忍痛给她个痛快了。”
江筠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她暗中给你下毒呢？系统里好多没办法识别的毒药呢。”
秦济笑道：“那你猜猜给我下完毒她还能跑得了吗？她要是真有和我同归于尽的决心，早就能动手了。”
……
系统把秦济和江筠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沈梦澜后，沈梦澜陷入了沉默，首先是对系统的气愤，江筠是从后世来的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不说。
然后是对秦济话语的思考。
想当初，她刚刚进宫时皇后还怀着小太子，后来因为一些意外，皇后突然把她调在了身边。
当时系统就想蛊惑她对皇后下手报掖庭之仇来着：
【宿主，皇后如今对你信任有加，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为何还不动手？】
【呵，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说自己无所不能？我现在动手容易，可你有把握让我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下活命吗？还是说...你巴不得我早死，好另寻新主？】
【你分明是居心叵测！让我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下手，你安的什么心？】
【就算要报复皇后，我也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
当时和系统的对话不断地在她耳边飘荡，系统则是得意洋洋地在幕后偷笑着，小样，皇帝把你当猴耍，不信你不对皇帝和皇后产生怨恨去报复他们。
“你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沈梦澜突然的发言打断了系统的偷笑。
【然后呢？我和皇帝一般年龄，他死后我也就差不多了，哪怕有你帮我掠夺来的能力，真的能控制满朝的人吗？契丹女皇国灭被抓去念经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沈梦澜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刺穿了系统营造的蛊惑迷雾。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清醒和决绝的嘲讽。
【你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沈梦澜再次问道，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无用又危险的垃圾。
系统似乎被沈梦澜这出乎意料的冷静和直指核心的反问噎住了，短暂的沉默在意识空间里弥漫。它预想中的愤怒、怨恨、被羞辱后的疯狂反扑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分析和不屑。
【宿主不想报复皇帝吗？】系统不甘心地再次试探，试图点燃那颗它认为应该存在的仇恨火种。
【报复？】沈梦澜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系统幼稚的鄙夷，【报复他嘲笑我胸无大志？还是报复他把我当成棋盘上无害的棋子？别逗了。】
她的意识如同冰冷的磐石：【皇帝有对我做什么吗？我的死罪当初是他赦免的，我还在掖庭受苦的家人，也是因为他赦免我而一并得了恩典，得以脱离苦海。他给了我一条生路，甚至给了我家人一条生路。这份实实在在的恩情，是抹杀不了的。】
【至于嘲笑？】沈梦澜的意念中浮现出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坚定，【他嘲笑得对。我沈梦澜，从头到尾，所求的就不是什么改天换地、登临九五！我要的，是在这巍巍帝国里，掌握实实在在的权力！活得足够好，足够有分量！让曾经欺辱我、轻视我的人，都只能仰望！】
【皇帝？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权力的源头。在他制定的规则里，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掌握足够大的权力，这才是我的路！杀了他？取而代之？像契丹女皇那样？呵……】
沈梦澜的意念充满了对那条道路的彻底否定，【那是取死之道！是疯子才会选的绝路！看看她的下场！国灭身囚，青灯古佛！那不是我沈梦澜要的结局！】
【我再说最后一次，】沈梦澜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起你那些蛊惑人心、煽动仇恨的把戏！我对颠覆皇帝、自己当女帝没有丝毫兴趣！我要的，是在他制定的规则里，一步一步，爬到我能爬到的最高位置！掌握我能掌握的最大权力！安稳、长久地享受这份权力带来的尊荣！】
【你，】她的意念牢牢锁定那个无形的系统，如同下达最后通牒，【要么就老老实实辅助我达成这个目标，提供我需要的能力和信息，做一把趁手的工具。要么我们就一起毁灭。】
【哦，我亲爱的宿主，你受传统的忠君思想的教育太深了，也对自己权力的来源不是很清晰，我这里有几本书籍可以帮你扭转这些观念，有不会的可以去请教你那小姐妹秦婉兮哦。】
系统那带着恶意调侃的电子音刚落，沈梦澜只觉得掌心一沉。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本装帧奇特、纸张光滑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玉版、印刷清晰规整得毫无瑕疵的书籍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封面上几个方正得诡异的字迹清晰刺眼：
《高中政治必修一·大周修订版》
沈梦澜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瞬间攫住了她。这绝非人间应有之物！它散发着一种冰冷、异质的气息，与周遭熟悉的一切格格不入。系统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针扎入她的脑海：
“请教你那小姐妹秦婉兮哦。”
婉兮？！
她最好的姐妹，秦婉兮？！
她能看懂这等妖异之物？！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方才系统挑拨离间、皇帝言语威胁更让她心悸。秦婉兮，昭阳公主，皇帝的义女！那是她沈梦澜在这深宫之中，最珍视、最信任的姐妹！
结合之前系统带来的江筠是从后世来的结论，沈梦澜也得到了一个猜想，秦婉兮也是后世来的？
如果婉兮也来自后世，那她是谁？她来大周的目的是什么？她对自己的好，是真心实意，还是也带着某种目的？她是否也绑定着系统？或者，她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几乎要将沈梦澜的理智绞碎。
“呼……”
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吐息，强行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沈梦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剧烈的情绪风暴已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所取代。
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系统的意图昭然若揭！它抛出的每一个信息，无论是皇帝的威胁，还是婉兮的秘密，都像是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在她最敏感、最在意的地方。它就是要看她方寸大乱，就是要看她被猜忌、恐惧和背叛感吞噬，从而丧失判断力，沦为它煽动仇恨、搅乱朝纲的工具！
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可预见的规则。婉兮的秘密是未知的、危险的疑云。但无论哪一种，现在都不是被情绪支配的时候！
沈梦澜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那本诡异的书上。它依旧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封面上的字迹冰冷而刺眼。系统想用这本书，用婉兮这个“引路人”，来动摇她根深蒂固的认知，让她质疑皇权，质疑自己权力来源的根基？
【宿主何必如此抗拒？知识本身并无罪过。了解权力的本质，才能更好地运用它，不是吗？】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循循善诱，试图掩饰被戳穿的尴尬。
沈梦澜没有理会它的狡辩。她不再看那本书，仿佛它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接连不断的冲击，需要冷静地思考如何应对婉兮身上这个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秘密。但这一切，都必须在她牢牢掌控局面，不被系统利用的前提下进行。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已经透过精致的窗格，在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影子。时辰不早了，作为皇帝身边侍奉的宫女，她知道自己该履行职责了——去叫醒那两位刚刚还在背后“蛐蛐”她的主儿：秦济和江筠。
这个认知让沈梦澜心底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就在刚才，系统让她亲耳听到了他们关于如何处置自己的对话，冷酷、算计，如同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与风险。而现在，她必须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伺候他们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按捺下去，如同将沸腾的水强行封盖。脸上那属于宫女的、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平静重新浮现，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保没有一丝不妥。
然而，就在她准备迈步走向内寝殿门时，目光扫过桌案上那本散发着异世气息的《高中政治必修一·大周修订版》。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的字迹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她。
带走？还是留下？
留下，万一被其他宫人无意中看到，解释不清，必然引来祸端。带走的话，这妖异之物贴身藏着，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宿主似乎很困扰？一本无害的书而已。】系统的电子音不失时机地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沈梦澜没有回应。她眼神一凝，迅速做出了决定。她快步走过去，拿起那本书。纸张的触感冰凉滑腻，让她指尖微颤。她没有丝毫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将书卷起，塞进了自己宫女制服宽大的袖袋深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在收拾一件寻常物品。
袖袋沉甸甸的，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像一块烙铁，时刻提醒着她刚刚得知的关于秦婉兮的惊天秘密和系统无处不在的恶意窥探。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脸上彻底恢复了作为御前宫女的镇定与恭谨。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她强行压在了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之下。
她抬起手，指节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紫檀木殿门上轻轻叩击了三下。声音清脆而规矩，不高不低，足以唤醒里面的人，又不会显得惊扰。
“陛下，才人，时辰到了，该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