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鸢的战斧劈开骊宫穹顶时,恰逢武周正旦的钟声。鎏金瓦当碎裂的声响里,她闻见了糖霜与火药混融的甜腥——三百年前洛阳宫宴的余韵,此刻正被星舰炮火把三光年星域腌成齑粉。突厥可汗阿史那摩的脐带还连着母星胎盘,那根裹着狼毛的脐带在真空里爆裂的瞬间,喷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沙金光泽的秘史液,每一滴都凝结着游牧民族未被记载的星图。
“阿史那部的崽子,拿史书当脐带?”崔文鸢甩开战斧上的黏液,糖霜火药在她身后炸出九曲黄河的光轨。她看见那些秘史液在太空中疯长,化作青铜色的星舰丛林,每片树叶都是突厥文刻写的战报,叶脉里流淌的是马奶酒与铁锈的混合物。远处,七尊武曌克隆体正手拉手围成星环,她们的龙袍化作银河耒耜,尖端刺入地核的刹那,崔文鸢听见了《茶经》活字在岩浆里崩解的脆响。
“神皇陛下的耒耜,要犁开的是哪朝的地脉?”李昭阳的熵镰在掌心软化为液态银,那本是砍断时空脉络的神器,此刻却流淌成农道运河的模样。他足尖轻点运河水面,反物质茶树便从涟漪里破土而出,每片茶叶都刻着《茶经》里的活字,在真空中舒展开来,竟化作千军万马的剪影。柳寒霜站在运河尽头,她的量子核正在胸腔里发烫,三百卷《天工策》古籍悬浮在身后,每一页都渗着她的鲜血,墨迹在血水中显影出失传的农器图谱。
阿史那摩的星舰丛林突然开花,千万朵青铜色的花盏里垂落毒麦穗,每一粒麦芒都淬着突厥巫医的诅咒。崔文鸢举起投石机,却见石弹在她掌心量子化,化作万千粒粟米——那是武周粮仓里最古老的种籽。“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农战!”她怒吼着掷出粟米,石弹击穿神农冰棺的瞬间,冰层里封存的未来农械病毒如蝗群般涌出,啃噬着星舰丛林的根系。
武曌克隆体们的合体出现了裂痕。最左侧的克隆体腹部炸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玄武门箭簇,脑波余震在太空中形成涟漪,竟显映出当年弑兄杀弟的血腥场景。崔文鸢被气浪掀飞,战斧脱手而出,却见柳寒霜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了射向她的突厥秘史液。“接着!”柳寒霜咳出黑血,三百卷《天工策》在她身后燃成灰烬,血液却在空中凝结成农道神经网,每一根血丝都连接着地球上的农田。
李昭阳踏上网络,熵镰重新在掌心凝聚。他看见阿史那摩的星舰正在结出黑洞麦饼,那些饼屑如蛀虫般啃噬现实,所过之处,恒星化作齑粉,行星裂成碎渣。“该让他们尝尝《齐民要术》的滋味了。”他低语着挥镰,熵能如洪水般灌入神经网,反物质茶树瞬间疯长,根系缠住了浑天仪般的武曌残躯。
浑天仪发出刺耳的轰鸣,竟开始倒转时空。崔文鸢看见无数个武曌的残影在星空中重叠,有的在殿试策问,有的在焚烧佛经,有的在轻抚鹦鹉——但所有残影的眼中,都映着同一个月亮。阿史那摩的星舰丛林开始崩解,毒麦穗化作尘埃,露出里面裹着的突厥图腾柱,每一根柱子上都刻着被武周军队摧毁的部落名称。
“以农为本,以战止战。”柳寒霜的声音从神经网传来,她的量子核正在最后一次爆发,血液化作千万条金丝,将《天工策》的残页重新缝合。崔文鸢接住坠落的柳寒霜,看见她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记得把这些种子,撒到突厥的荒地上...”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化作光点,融入神经网。
李昭阳的熵镰终于斩碎浑天仪。在碎片飞溅的刹那,《齐民要术》的奥义如极光般迸发,反物质茶树结出和平奇点,那是一颗散发着稻麦香气的光球,缓缓坠入突厥母星的荒原。阿史那摩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星舰丛林化作麦田,秘史液渗进土壤,竟催生出带着狼耳的麦穗。
崔文鸢拾起战斧,斧刃上凝着一滴柳寒霜的血,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她望向李昭阳,看见他正用熵镰在星际间划出运河,水流所过之处,反物质茶树茁壮成长,每一片叶子都在吟唱《击壤歌》。远处,武曌的克隆体们已化作星尘,唯有最中央的那具残躯,仍保持着握耒耜的姿势,仿佛在守护着这片新生的麦田。
“这一仗,算是替神皇陛下犁平了星河。”崔文鸢低声说,将柳寒霜的血滴埋进战斧的纹路里。李昭阳点点头,熵镰在掌心化作一粒麦种:“下一站,该去给这些茶树浇水了。”他抬手撒出麦种,无数光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照亮了突厥母星上正在发芽的和平奇点。
星槎穰祸的硝烟渐渐散去,太空中漂浮着无数本打开的古籍,书页上的文字正在变成真正的农具、种子和运河。崔文鸢知道,这一仗不只是为了武周,更是为了所有在星河里耕耘的文明——让战争的荒田,最终长出和平的麦穗。
她握紧战斧,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脉动,那是柳寒霜的血,也是千万农人的魂。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反物质茶树上时,崔文鸢听见了地球上的晨钟,那声音里带着粟米的香气,带着犁铧破土的轻响,带着所有耕耘者对丰收的祈愿。
这,才是真正的天工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