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假玉玺的风波,已演变成席卷南唐的滔天巨浪。
“诛伪帝,清君侧!”
短短数日,南唐七州十三县,竟有大半守将以此为名,闭门自守,切断了与金陵的所有往来。这些人名为讨逆,实则拥兵自重,南唐的江山,在名义之下已然分崩离析。
消息传回金陵,李弘冀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将朝堂上所有对他登基稍有异议的官员,尽数打为“叛逆同党”,下令抄家灭族。金陵城内一时腥风血雨,昔日显赫的达官贵人,转眼沦为阶下囚。城门上每日悬挂的新人头越来越多,城外的乱葬岗中,野狗吃得脑满肠肥。
如此高压,非但未能稳住局面,反而使城中人心浮动,百官噤若寒蝉。有门路的,早已开始暗中为自己谋求生路。
天宝钱庄的门外,每天夜里都会聚集不少深夜到访的官员,他们守在门外,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位的接见。唐黎每日迎送各路人马,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他从不明确表态,却总能给出一些恰到好处的许诺,让那些走投无路的官员将他视作救命稻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他手中悄然织就。
而此刻的绣衣使衙门,出奇地安静。李刚严格遵从着林笑的嘱咐,任凭外界风云变幻,他只管约束部下,紧闭衙门,冷眼旁观着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
武关。
林笑放下了手中的密报,营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这个李弘冀,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赵钰看完密报,忍不住骂道,“如此行径,是所有官员都推向了那唐黎身边!”
他看向林笑:“我看用不着咱们的大军到来,他自己就先把自己给玩死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笑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几个州府上,“这些起兵的守将,看似各自为政,但你细看,他们之间的行动隐隐呼应。从截断漕运,到封锁官道,每一步都打在了李弘冀的痛处。这背后,若说没人调度,我不信。”
李环的伤势已然痊愈,她站在一旁,听完林笑的分析,开口说道:“是天宝钱庄。”
林笑和赵钰都愕然地看向了她。
“我爹在世时,就对天宝钱庄多有提防。他说,这家钱庄图谋甚大。他留下的密档里,除了南唐百官的罪证,另有一部分,记录的便是天宝钱庄这些年在南唐各地的布局,以及与一些官员的秘密往来。”
她走到林笑面前,眼神决然:“如今我伤势痊愈,愿重回南唐,整合绣衣使旧部,将这股力量,用在刀刃上。
林笑扶住了她,心中暗道,看来这场看似混乱的内斗背后,真正的操盘手正是唐黎。这位天宝钱庄的少东家,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他的目标,是借李氏皇族内乱的契机,用金钱与利益为纽带,将南唐的军政大权尽数抓入自己手中。
林笑想起了当初在寒山寺中与他的谈话。这个人似乎是想建立一个由商贾控制的新南唐。
这样的敌人,远比李煜或者李弘冀之流要可怕得多。有天宝钱庄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将会是大夏未来最难缠的对手。
“这个唐黎,还真是阴险。”赵钰咂了咂嘴,“借着别人家的内乱,自己躲在后面捡便宜,典型的商人嘴脸。”
林笑摇了摇头,赵钰还是没能看透其中的关键。
他看向窗外,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
“不能再等了。”林笑做出决断,“我军主力抵达,至少还需五日。唐黎的动作太快,若再拖延,等到咱们的大军兵临城下时,迎接我们的,恐怕会是一个铁板一块的新南唐!”
“不等了?”赵钰有些吃惊,“就凭我们这两千龙骧卫,还有那些绣衣使可没能力攻下这南唐!”
“我们不需要攻城略地。”林笑的目光转向李环,“李小姐,我需要绣衣使去帮我们杀人!”
李环身体微微一震,这种时候突然对朝臣出手,绣衣使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唐黎想要整合南唐,就必须依靠那些手握兵权的守将和在地方有影响力的官员。”林笑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我要你动用绣衣使的力量,一边联络所有忠于李氏的旧部,另一边将那些已经彻底倒向唐黎的官员,全部刺杀。”
赵钰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笑哥儿,你这是要……”
“他想织网,我就把他的网,一点点肢解。”林笑的声音很平静,“他拉拢一个,我便杀一个。我要让所有想投靠他的人都掂量掂量,是天宝钱庄的银子重要,还是自己的脑袋重要。”
李环重重地点了点头:“李环,领命!”
“好。”林笑点头,“我再给你一百龙骧卫精锐,配合你的行动。记住,只杀首恶,不伤无辜。事成之后,立刻撤回。”
“明白!”李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营帐内只剩下林笑和赵钰两人。
“笑哥儿,你这一手,釜底抽薪,可真够狠的!”赵钰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唐黎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林笑摆了摆手,“唐黎绝不会只有表面的这些手段,我敢肯定,他必然给自己留了后手!”
作为一直躲在幕后操纵时局的九天南天君,主动来到台前,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林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现在这东平州已经被搅得越来越乱,这躲在幕后的九天除了唐黎毫无动作,这是为何?
“世子爷,咱们再催催吧,告诉四皇子,再不加快速度,这灭唐的功劳可就没有他的事了!”林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突然发现,不论九天如何势大,一旦这天下大势已成,他们再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