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尚未熄灭的那盏烛灯刚好透过幔帐的缝隙,落进来光亮。
把谢绾姝脸颊边细小的绒毛都映得极为清晰。
裴凛川的心里发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睡梦中的谢绾姝紧了紧鼻子,嘤咛一声,歪头向一旁躲去。
泛着红润的耳垂和纤长白皙的脖颈露出。
裴凛川的喉结滚了滚。像饥渴的野兽终于寻到了美食,痴迷地靠近、舔舐。
谢绾姝睡得极沉。可哪怕在梦中,她依然感受到了压在身上的那份浓烈。
她推着身前压下的那具滚烫的身体,不适地扭动着身子。
于半梦半醒间不耐地念着:“热......太热了......”
裴凛川已经红了眼,只想要得更多。
他的手伸向她的衣襟,低沉的嗓音诱着她,“那把衣衫脱掉可好?”
谢绾姝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姝娘好困,二爷莫要闹了。”
“二爷?你竟然将本王当成了他!”
裴凛川带着怒意,猛地将背过身的谢绾姝翻转回来。
谢绾姝拧了拧眉心,却没有醒来。
而是拱着脑袋,凑到裴凛川的胸前。
像小兽一般,深深嗅了几下那令她安心的味道。又舒展眉头,再次沉沉睡去。
这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让裴凛川的怒气瞬间消散。
想要占有的心思,也歇了下来。
他在谢绾姝的身侧躺下身,以下巴抵在她散发着花香的发间。
虚揽住她的腰,将这份难得的信赖融入绵延的夜,无限拉长。
胸口是绵密的痒痛。却让裴凛川觉得心安。那伤痛就像是一条红线,将他们栓在一起。
他与谢绾姝,终于有了不可分割的关联。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上,不可磨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玄羽的声音隔着紫檀嵌玉屏风传来:
“王爷,宫里来人传信,陛下邀你进宫。”
“知道了。”裴凛川隔着幔帐回道。
昨夜回京后,一直没有露面,这的确不符合他的作风。也难怪皇帝会着急,赶在上朝前,便来宣他。
裴凛川将手臂从谢绾姝的身下抽回,在空中甩了甩。缓着遍布于整个手臂与指尖的麻意。
谢绾姝被他的动作惊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裴凛川没有时间多做耽搁,只在谢绾姝的侧脸上印下清浅一吻,便撩起罗帐走下床榻去。
其实,只要他多看谢绾姝一眼,便会发现,那浓密的眼睫,正如蝴蝶振翅般颤动。
哪怕裴凛川已不在榻上,哪怕他们之间有层层罗帐阻隔,谢绾姝还是没敢睁开眼,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罗帐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只一会儿功夫,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谢绾姝睁眼,猛地坐起身来。
她先是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还都完好后,才终于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回想昨夜种种,她很是懊恼。怎么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睡着了呢!
昨夜,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裴凛川应该也没有发现她就是那个自荐枕席的小舞姬吧?
可他为何要将她置于自己的床榻之上?
是神志不清下的糊涂之举,还是他浪荡公子的心性使然?
来不及思索太多,谢绾姝爬下床来。借着清晨的雾气蒙蒙,沿着廊庑,逃回了楹梦苑。
裴凛川到达皇帝寝殿的时候,皇帝正在穿朝服。见裴凛川进门,他挥退众人。
“你昨日入夜便已进京,怎么一直没有入宫来,可是有事发生?”
从温香软玉中被拎起来的裴凛川哀怨道,“可不就是有大事嘛。”
皇帝见他神情,心中了然。眉梢一挑,眼底浮现出玩味,“朕这是打扰爱卿的好事了?”
裴凛川自知与谢绾姝之事尚未到火候,只哼了声便跳过话题。
聊起正事来:“臣昨日在路上遇刺了。”
皇帝的神情紧绷起来。快步走到裴凛川的身前,紧张地问:“可有受伤?”
裴凛川指了指胸口,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小伤,已经没事了。”
皇帝的神情并未放松,怒声斥责:“大琼境内,哪里来的贼人,如此大胆!”
裴凛川从怀中摸出自那贼人身上削下的人皮,“此事,怕是与东突异族脱不了干系。”
皇帝接过那张人皮,看了看上面所画的图腾。
虽说东突人身上的图腾多为相似,可他总觉得,这张图腾,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喊来近身的宦官,取来一叠誊抄着图腾的画作。将那些画作一一展于桌案上,与人皮铺在一起。
仔细比对后,皇帝指着其中一张画作,对裴凛川道,
“看这张。看来,前几日出现在琼京的东突人,他便是其中一个。”
裴凛川也凑到桌案前坐下,拿着人皮与那张画作对比之后,
问道:“可有查明这帮人来琼京所谓何事?”
皇帝摇头,“喝茶、听曲、逛坊市。倒没有什么可疑之举。”
“这么说,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儿,只为了刺杀臣这个世人眼中的浪荡纨绔?”
皇帝也百思不得其解,杀了裴凛川,对他们东突,能有什么好处。
细细想来之后,只剩下一种可能,“莫不是,你挡了什么人的路?”
裴凛川哈哈大笑:“臣一个连早朝都不参加的闲臣,能挡了哪家的路。莫非,是有人嫉妒陛下对臣的恩宠?”
“没个正经!”皇帝剜了他一眼,叮嘱道:
“此事不可大意。多留意着些。朕可等着你为朕办大事呢,万不可不明不白地就交代了小命。”
裴凛川靠进椅背,展了展袖口,“陛下放心。臣的命,硬着呢。”
只说了这么两句,门外的宦官便开始催:“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皇帝扫兴地叹息一声,又扬了扬眉,问裴凛川道:“既然来了,要不要上个朝去?”
“不去,没意思。”裴凛川扶椅站起,“臣还得赶紧回去呢。”
见他唇边漾起的春意,皇帝揶揄:“怎么,美娇娘在府中等你呢?”
裴凛川只是笑,那笑容里洋溢的,全都是满足与甜蜜。
“还真有这么个人?”皇帝来了兴致。
裴凛川却不欲多说,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衫便转身往外走。
身后,皇帝欢愉的声音响起,
“别净藏着掖着的,赶快将人领进宫来,也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千金,收了你这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