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苏雨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数学一栏赫然印着\"108\"，比上次下降了18分。她迅速把试卷对折，塞进课桌最深处，但已经晚了。
“苏雨卿，”李老师站在讲台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下课铃刚响，许莳夕就转过身：“多少分？”
苏雨卿咬着嘴唇摇摇头，眼眶已经红了。宋煜珅一把抓过她的试卷，展开后眉头紧锁：“函数部分全崩了？这不是周沐阳走前刚给你复习过的吗？”
“我...考试时走神了。”苏雨卿小声辩解。
李老师的办公室冷气开得很足。苏雨卿站在桌前，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被放在一堆试卷最上面。
“知道我叫你来为什么吗？”李老师摘下眼镜。
“数学...退步了。”苏雨卿盯着自己的鞋尖。
“不只是退步。”李老师敲了敲成绩单，“年级排名下降42位。照这个趋势，别说重点大学，一本都危险。”
苏雨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父亲看到成绩单时的表情，胃部一阵绞痛。
“老师知道你最近...有些分心。”李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些，“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有些事可以放一放，高考却只有一次。”
走出办公室，苏雨卿在洗手间隔间里偷偷给周沐阳发消息：【月考砸了，被李老头训了一顿t_t】
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立刻回复。苏雨卿盯着屏幕，直到它自动熄灭。
周沐阳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台上，竞赛组委会的老师正在宣布获奖名单：“b市实验中学周沐阳，二等奖！”
掌声中，周沐阳走上领奖台。台下第一排，李嘉雯正举着手机疯狂拍照。领完奖状刚回到座位，她就凑了过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获奖！晚上我们庆祝一下？”
“不了，我要去医院。”周沐阳把奖状塞进书包，“我妈今天出院。”
“那...至少让我拍张照发朋友圈吧？”李嘉雯不由分说举起手机，靠得极近，“笑一个！”
咔嚓一声，周沐阳勉强微笑的脸和李嘉雯灿烂的笑容定格在同一画面中。走出礼堂，他才看到苏雨卿的消息，立刻回复：【我刚在领奖，数学竞赛二等奖。别难过，下次月考我帮你复习。】
发完觉得不够，又补充：【不管考多少分，你都是我最聪明的大小姐。】
医院里，周丽华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看到儿子拿回的奖状，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我儿子真棒。”
“妈，医生说这次化疗效果不错，下次可以间隔长一点。”周沐阳帮母亲拎起行李，“咱们打车回家吧？”
“坐公交就行，省点钱。”周丽华摸了摸儿子消瘦的脸颊，“奖金有多少？”
“五百。”周沐阳犹豫了一下，“我想...给雨卿买个礼物。她最近成绩下滑，心情不好。”
周丽华笑了：“应该的。那丫头从小就要强，你多鼓励她。”
回到家，周沐阳刚把母亲安顿好，手机就响起了视频请求。屏幕上跳出苏雨卿红肿的眼睛：“周沐阳...我爸看到成绩单，说要减少我们视频的时间，说这样影响学习...”
周沐阳胸口一紧：“每周减到几次？”
“从每天变成...三次。”苏雨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还说要联系周阿姨谈谈...”
“别哭，我有办法，”周沐阳迅速思考着，“以后我们改在午休时间打电话，晚上视频可以说是在讨论题目。你爸不会一直盯着。”
苏雨卿抽了抽鼻子：“真的行吗？”
“相信我。”周沐阳放柔声音，“现在，把错题拍给我看，我们一道一道解决。”
视频持续到深夜，直到周丽华提醒儿子该睡觉了。挂断前，苏雨卿突然问：“对了，你领奖时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周沐阳迟疑了一下：“组委会还没发，拿到后第一时间给你。”
他没提李嘉雯拍的那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张照片会给苏雨卿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周末的图书馆自习室，苏雨卿把错题本推到宋煜珅面前：“这道题我还是不明白。”
宋煜珅扫了一眼，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图：“你三角函数转换公式记混了。看，这里应该用余弦定理...”
苏雨卿努力集中注意力，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s市的秋天来得突然，梧桐叶已经开始泛黄。她想起去年这时，她和周沐阳还一起在操场上捡银杏叶做书签。
“喂，听懂了没？”宋煜珅用笔敲了敲她的额头。
“啊？哦...懂了。”苏雨卿回过神来，却看到宋煜珅一脸无奈。
“你又走神。”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下次月考怎么办？”
“我会努力的。”苏雨卿咬了咬笔帽，“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会想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许莳夕抱着一摞参考书走过来，听到最后一句，插嘴道：“周沐阳那么聪明，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倒是你，再这样下去，高考后可能就去不了同一个大学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雨卿头上。她突然意识到，如果成绩继续下滑，她和周沐阳的未来可能会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从今天起，我要认真了。”苏雨卿挺直腰板，翻开笔记本，“宋煜珅，再把刚才那道题讲一遍。”
晚上回到家，苏雨卿刚进门就听见父亲在客厅打电话：“...周太太，我理解孩子们感情好，但现在毕竟是高三...”
她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凝固。父亲听到动静转过身，对电话那头说：“好的，我们再联系。”然后挂断了电话。
“爸！你凭什么给周阿姨打电话？”苏雨卿声音发抖。
“就凭我是你父亲。”苏父面色严肃，“你知道周沐阳妈妈现在什么情况吗？三阴性乳腺癌，治疗费用高昂。那孩子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学习，还能拿竞赛奖。你呢？成绩一落千丈！”
苏雨卿哑口无言。
苏父叹了口气，“卿卿，爸爸不是反对你们来往，但现在必须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回到房间，苏雨卿立刻给周沐阳发消息：【我爸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
周沐阳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平静：【没关系，我妈刚才告诉我了。你爸也是为你好。】
苏雨卿盯着屏幕，突然觉得周沐阳变得有些陌生。以前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会生气，会和她一起吐槽父母的过度干涉。现在这种冷静接受的态度，反而让她心里没底。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她小心翼翼地输入。
【没有。只是...最近太累了。】周沐阳回复，【明天再聊好吗？妈妈叫我。】
苏雨卿蜷缩在床上，把脸埋进膝盖。她总觉得周沐阳离她越来越远，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周后的午休时间，苏雨卿正在食堂排队，许莳夕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快看朋友圈！”
许莳夕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动态，发布人是\"b市实验中学李嘉雯\"，配图是她和周沐阳在领奖台上的合影，文字是：“和数学大神一起拿奖~超开心！希望下次能一起站上更高的领奖台！”
苏雨卿的午餐托盘差点脱手。照片上，李嘉雯几乎贴在周沐阳身上，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你怎么会有她的好友？这...这只是领奖合照而已。”苏雨卿强作镇定，“周沐阳提过她，就是普通同学。”
“我之前去比赛时遇到过她，我们就加了一个好友…普通同学会发爱心表情？”许莳夕说道，“要不要问问周沐阳？”
“不用。”苏雨卿摇头，“我相信他。”
话虽这么说，下午的课堂上，苏雨卿的笔记本上全是无意识的涂鸦——全是爱心被划掉的图案。
放学后，她一个人躲在音乐教室里，反复点开那张照片放大查看。周沐阳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李嘉雯的笑容灿烂得刺眼。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照片转发给周沐阳质问。
晚上视频时，周沐阳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你最近睡不好吗？”苏雨卿暂时把照片的事放到一边。
“嗯，妈妈最近副作用比较严重，晚上经常需要照顾。”周沐阳揉了揉太阳穴，“你今天怎么样？”
“还行...”苏雨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照片的事，“对了，下个月初你有空吗？我想...去b市看你。”
周沐阳明显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想来？”
“就是想你了嘛。”苏雨卿努力让语气轻松，“我查过了，高铁只要一个半小时，我可以周六早上去，周日回...”
“太折腾了。”周沐阳摇头，“而且我现在医院学校两头跑，根本没时间陪你。”
“我不需要陪！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周阿姨...”苏雨卿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们可以一起在医院复习，就像以前在图书馆一样...”
“苏雨卿。”周沐阳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严肃，“别任性。高三了，我们都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雨卿心里。她猛地挂断视频，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哭泣。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沐阳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糟糕的样子。】
苏雨卿抹了抹眼泪，回复：【我理解。但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记得吗？】
【记得。】周沐阳回复，【但答应我，别突然跑来b市。路上不安全，而且你爸妈知道了会更限制我们联系。】
苏雨卿盯着这条消息，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没有回复同意，而是打开电脑，悄悄查询起了下个月去b市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