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吃了饭,陆九爻打算去太守说的田地看看。
昨夜知道地里长不出粮食之后,陆九爻的心里一直在纳闷,从西北角那间药房拿了人参回来,晚上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她经常跟在师父后面锄地种粮。
那时候山上其实每天都有不少的香客,前来上香的富贵人家比比皆是,但师父却执意要带着陆九爻亲自下地种粮食。
导致陆九爻小小的年纪什么都种过,玉米小麦,蔬菜瓜果……
起初陆九爻不明白师父的用意,后来才知道,师父是想让她体会民生疾苦,并且从种田一事上能悟出凡是循序渐进种因得果的道理。
蜀中城周围尽是田地,一片地里长不出粮食还能理解,所有的土地都长不出粮食,这件事情就值得推敲了。
马车上,林清源还在啃着刚出炉的贴饼,嘴里被塞得满满的,看着对面的陆九爻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反而挺操心农桑,怎么,以前还下过地啊?”
陆九爻已经被晃得七荤八素了。
蜀中的道路修缮得得颇为平整,但这地方有个毛病。
整个蜀中城坐落在山上,称得上是从山上长起来的城镇,此处就像一座巨大的楼宇,整个城中多为石阶,除此之外,道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甚至极为狭窄。
马车就这么拉着三个人,陆九爻快被晃晕了。
楚宴清却气定神闲,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你不晕吗?”陆九爻疑惑地问。
对方正在闭目养神,感觉昨夜确实没怎么睡好。
听见陆九爻的疑问,也只是静静地点点头,连眼皮子都没带抬一下的。
“蜀中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林清源手上的铁饼还没有嚼完。
陆九爻纳闷:“你们昨天晚上一起睡的,怎么你这么精神,十一看上去如此困倦,你们昨天晚上干啥了?”
甚至感觉两个人昨夜睡的不是一张床一样,林清源的精神头足得让陆九爻有些诧异。
对面眼底中划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真想知道?”
陆九爻拧着眉,点点头。
提到这里,林清源更精神了,他的声音都比刚才高了好几个度,身体坐得更加板正,兴奋得眉飞色舞。
“我俩昨天晚上可是啥都干了!我们亲了!也抱了!还搂着一块儿睡觉了!”
冗长的街道上,马车叮铃而过,从里面传出一声哀嚎。
楚宴清默默地抬起眼皮,扫了眼林清源。
漠视他那捂着小腿痛哭流涕的样子,看向陆九爻。
“跟睡眠没关系,是早上的人参,我有点不适应。”
陆九爻心中的弦瞬间绷紧。
莫不是早上补得太狠,补过了?
中医上有句话叫过盈则亏,过满则溢,楚宴清的身体并没有好得彻底,难不成禁不住人参的营养。
想到这里,她赶紧将楚宴清的手腕扯过来,指尖贴在脉搏上仔细查看。
脉象倒是正常,没有脉虚之象,甚至跳动得强劲有力,这样的脉象拉动一头牛不是问题。
陆九爻心里犯迷糊,既然脉象上什么问题都没有,那楚宴清为何会觉得不对劲。
这时,林清源又不怀好意地凑过来。
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好像刚才楚宴清那一脚踢的不是他。
眼中笑眯眯的,看上去依旧不太正经地说:“他这是心火太旺,需要泻火。”
“你挨揍没够是吧?”威胁的话从旁边传来。
林清源彻底老实了,反而是陆九爻,真的把他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回去之后给你开点泻火的药吧。”
……
马车停在了一片偌大的荒地旁边。
这里是林家的田庄,之前土地还没荒的时候,庄子上有不少地下人守着,现在土地排不上用场,庄子也荒了。
只留了一个看守的老伯,是一直跟着林家从隆中过来的老人,叫奎叔。
一行人进了庄子,奎叔匆匆忙忙地出来迎接,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佝偻着,青灰色的胡子中间藏着几缕霜白,行走间有些跛脚,看上去挺让人可怜的。
林清源率先冲到老伯身边,扶住了对方羸弱的身体。
“奎叔,您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方便,就别出来接我们了。”
老人说话间苍白无力,确实有些风烛残年的意思。
“小公子好不容易来这庄子上一趟,我怎么能不管你们呢!赶紧随我进来,给你们热了花茶。”
林家大娘子喜欢闺女,偏偏生了两个小子,大儿子林清阁已经成家,任蜀中管辖下一地郡县的郡守,林清源从小就让母亲当个闺女养,就连茶水最爱喝的就是花茶。
尤其是玫瑰花茶。
因为这个小时候楚宴清没少笑话他,但笑话归笑话,林清源已经成了习惯,爱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去,他该喝喝他的。
如今看到玫瑰花茶上撒着桂花粉端上来,楚宴清倒是出奇的镇定。
这典型是小姑娘爱喝的茶,陆九爻就喜欢得紧。
正巧刚才一路颠簸,胃口不适,温热的茶可以让身体好好缓解一下。
忽然间就对上了楚宴清冷静的眸子。
陆九爻灵光一现,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给,败火。”
身边传来一声止不住的咳嗽。
她这一下给林清源呛得够呛,差点没咳过去。
他笑着看向陆九爻,因为咳嗽的缘故,脸被憋得通红:“你,你拿这个给他败火啊?”
陆九爻没明白林清源是什么意思,但她越是被困在雾里,就越想要弄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有话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秋天干涩,火气大,花茶不正是败火的第一选择?”
“九娘,别理他。”楚宴清的神情已经从平静带上了隐隐的愤怒。
“他从小脑子被驴踢过,精神有些不正常,你不是想去田地里看看,赶紧喝,喝完我陪你一起去。”
说话间,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楚宴清的裤腿钻了上去,一路向上,缠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身上晃晃荡荡的绿色脑袋,楚宴清皱着眉问:“你怎么还给它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