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晓晓的耳道罗盘在蜡浆中寸寸皲裂时,“景”字化作的蛾翼裂纹突然像是被某种力量触发一般,猛地喷涌而出一股浓烈的柏香。这股柏香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迅速在蜡浆中弥漫开来,形成一股滚滚的浓烟。
浓烟如同一条凶猛的巨兽,裹挟着半融的蜡块,以惊人的速度贴向井壁。眨眼间,这些蜡块与井壁发生剧烈的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在这一瞬间,万千青铜耳蜗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熔化,迅速融合成一整块蜂巢状的听骨。
与此同时,浸在尸蜡里的阿七突然感觉到右手一阵剧痛。他定睛一看,只见腕骨处被蜡婴啃噬的伤口竟然开始渗出一些罗盘碎屑!这些碎屑仿佛是从他的伤口中生长出来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
“卦盘在借我的血脉重铸!”阿七心中一惊,立刻明白了过来。他强忍着剧痛,毫不犹豫地用刀剜下了那块沾着罗盘碎片的皮肉。当这块皮肉被割下时,那些罗盘碎屑竟然像有生命一样,叮叮当当落地后迅速凝结在一起,形成了一段通往井底的青铜卦阶。
每一级台阶的表面都浮凸着三人被蜡封时的惊惧面容,这些面容栩栩如生,仿佛能够感受到他们当时的恐惧和绝望。而在这些面容的眼耳口鼻处,正有新鲜的尸蜡不断渗出,使得整个卦阶显得诡异而恐怖。
深井底部,寒雾翻涌,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在这寒雾之中,那截插在红伞少女喉骨上的骨香突然明灭了三次。随着这三次明灭,香头的火星溅落之处,雾中竟然缓缓浮出了初代洞主点香的剪影。
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剪影中的香炉竟然是钱十五的头骨!头骨的眼窝中还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使得整个场景更加诡异恐怖。
紧接着,那股骨香的烟痕在空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一般,迅速蚀出了一幅卦墟集的布局图。这幅布局图清晰地展现了卦墟集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镇民们的房屋和街道都历历在目。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当这幅布局图完全显现出来时,卦墟集里的每一个镇民的天灵盖都开始冒出一缕缕青烟,仿佛他们的灵魂正在被这诡异的骨香所吞噬。
最后一点火星烙在井壁上,烫出\"亥时三刻,千手傩面生\"
月无痕踏碎台阶面容的刹那,脚下石阶突然软化。青铜台阶裹着尸蜡缠上脚踝,瞬间凝成跪拜状的青铜蜡俑!蜡俑膝盖骨缝里钻出米粒蜡婴,正叼着香灰往他耳孔灌注。
苏晓晓突然扑向喉骨。指尖触及骨香的瞬间,左耳罗盘彻底崩解,碎屑顺血管流至眼球——瞳孔霎时覆满青铜卦纹!她看见二十年前场景重现:
红伞少女的喉骨被香火灼穿孔洞,初代洞主将三根建木根须插进孔眼。根须吸取血髓时,少女腐烂的右手突然抓住洞主天灵盖,五指如香戳穿颅骨!
阿七的建木残根突然暴长。根须刺入雾中剪影的手腕,剪影霎时凝实——竟是初代洞主的半蜡化残躯!残躯右手正捏着截新鲜喉骨,骨面浮现苏晓晓的生辰八字。
亥时梆响震落井壁碎土。插在红伞少女喉间的骨香轰然折断:
上半截香倒插进初代洞主眉心
下半截香熔作青铜傩面扣在少女脸上
香灰裹着蜡婴群扑向苏晓晓
少女喉骨的孔洞突然涌出青铜发丝。发丝缠住三人脖颈往井壁撞去,墙上蜂巢听骨应声龟裂。裂口渗出柏油状声膏,膏体自动塑成千手傩面女轮廓:
千只蜡手如香林立傩面七窍淌着尸蜡脐带处嵌着苏晓晓的瞳孔罗盘
\"聋天胎醒...\" 傩面女喉间发出钱十五的混响。四百只蜡手突然插入自己双耳,掏出的耳蜡凝成青铜唢呐。当第一声嘶鸣奏响,初代洞主的蜡化残躯突然爆裂,飞溅的骨渣在空中组成殄文:
听地脉者聋天听
卦墟集所有镇民同时跪倒。他们天灵盖钻出的青烟化作听道,直通深井蜂巢听骨。傩面女脐带罗盘骤然飞旋,盘面甩出粘稠声膏:
膏液裹着初代洞主骨渣封堵听道
膏体固化时显出血色\"聋\"字
字迹里浮出钱十五脊椎的虚影
虚影扫过之处,镇民头颅接连石化。石像耳孔内钉着青铜乳牙,牙缝渗出凝固的哀嚎。
井底蜂巢听骨突然剥落。傩面女千手捧着听骨贴在耳侧,蜂巢孔洞里响起八百镇民被封印前的最后惨叫。她将听骨按向自己小腹时,青铜子宫伞的胎动声透过蜡体传来——伞骨钱十五的脊柱正化作新天柱!
子时暴雨倾泻。雨点击打傩面女脐带罗盘时,盘面\"景\"门裂纹里突然伸出婴儿小手。小手撕开罗盘铜锈,掌心赫然拓着红伞少女的唇纹!
\"时辰到了。\"随着这声低沉的话语响起,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婴儿那粉嫩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蜂巢听骨,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塞进了唇纹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傩面女那原本平静的千只蜡手,突然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控制一般,猛地插入了地脉之中。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响,地脉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初代洞主的棺椁也随之被挖出。
这棺椁看上去古老而庄重,上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然而,傩面女却毫不迟疑地将其整个吞入了腹中,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棺椁经过脐带罗盘时,罗盘那原本坚固的青铜外壳,竟然开始簌簌剥落,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侵蚀一般。随着外壳的剥落,底下那搏动的耳膜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这时,伞墟地底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冰川开裂的声音。这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而傩面女的小腹也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青铜豁口,从豁口处,可以看到钱十五的脊柱天柱巍然矗立在其中。这根天柱高耸入云,柱身缠绕着建木的根系,看上去无比壮观。
在这些根系之间,八百颗青铜乳牙正疯狂地啃噬着,它们似乎在努力地挖掘出什么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蜿蜒的碑文逐渐浮现出来:
\"新世当聋,旧听化蜡\"
这八个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命运。
而在柱顶的伞骨之间,突然垂下了一只红伞少女的腐手。这只手毫无生气,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只见它轻轻地挥动着,将尸蜡涂抹在碑文之上。
随着蜡液的凝固,一个凸起的形状逐渐显现出来,那竟然是苏晓晓的左耳轮廓!而在耳蜗的深处,还囚禁着初代洞主那挣扎的残魂,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和怨念。
在这蜡雨纷纷的场景中,傩面女的脐带突然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婴儿那小小的手,托着青铜耳膜,如同一颗流星一般,跃入了天柱的裂口之中。
耳膜在柱心迅速展开,化为了一块青铜裹尸布。布面上,原本模糊的镇民石像群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它们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睁开,眼眶里旋转着月无痕的链坠残镜,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