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指尖敲着桌面,眉峰拧成个疙瘩:“死者家属要是知道人是被咱们的增雨弹砸死的……会不会闹起来?”他眼神里带着担忧,“我们肯定第一时间汇报上级,赔偿和安抚工作绝对到位,就是怕老百姓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我看着他办公桌上摊开的人工增雨作业流程图,心想确实——谁能料到吃个婚宴的工夫,天上会掉下来个没爆的火箭弹,还偏偏嵌进了颅骨里?
从气象局回来时,市局大院里的夕阳把地面烤得发烫。陈诗羽、大宝他们几个正攥着勘查箱往楼下跑,脸色比天边的火烧云还急:“快走!孙法医的车在前面,路上说!”
车上一捋,才知道尸源调查绕了个大弯子。陈诗羽那组拿死者照片跑遍了周边村落,好不容易从几个摆摊老人嘴里抠出点线索——这人常穿件花衬衫,在青林镇晃悠过。另一路更关键:孙法医从死者手腕上的金属手环摸到了镇上一家手工饰品店,刻字的老师傅一拍大腿:“记得!俩年轻人来的,一个穿花衬衫掏钱,另一个手臂上文着花龙,二十出头,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老师傅这话茬儿落定,警方立马筛网——镇子就巴掌大,外来租客要么在工厂打工,要么租民房落脚。花臂这特征太扎眼,跑遍三家工厂都没影,反倒在镇东头找着了出租屋:独门独院的平房,房东说租给俩小伙子半年了,平时压根见不着人。
谁也没想到,等民警开车往那儿赶时,前头消防车拉着警报“呜哇”超过去了——远远就看见平房顶上窜着火苗,浓烟裹着火星子往上冒。周围邻居说,中午就闻见焦煳味,还以为谁家炒菜糊锅了,直到下午浓烟遮了天,才发现院门反锁着烧起来了。
水龙冲了半个多小时,火才喘着粗气偃了旗。房顶的木梁烧剩半截,瓦片全塌成了黑炭,屋里屋外淌着混着炭灰的积水,脚底下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消防员从卧室抱出个黑黢黢的尸体袋——整个人烧得跟炭条似的,性别都分不清。
我蹲在院门口,盯着从屋里流出来的积水发愣:水面漂着细碎的炭渣,却没见着油花。大宝凑过来:“没助燃剂?”我点头:“要是有汽油柴油,这会儿水面早漂着层亮汪汪的油了。”话虽这么说,可好好的房子怎么突然起火?又正巧在我们查到这儿的时候?孙法医盯着冒烟的废墟嘟囔:“事儿太巧了,透着股子邪乎劲儿。”
围观的镇民越聚越多,我们挤到尸体袋旁边,拉链刚拉开条缝,一股焦煳味混着皮肉碳化的酸气就窜出来。大宝戴着口罩使劲儿嗅:“烧得太透了,连花臂文身都找不着——难不成真是那个陪死者买手环的花臂?可他为啥好端端把自己烧死?”
林涛举着相机绕着现场转了两圈:“屋门从里头反锁着,窗户也装了防盗网,要不是人为纵火,难不成是电线短路?”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消防车收水管的“哗啦”声,废墟里的余火还在“噼啪”响,映着天边渐暗的云——前一个死者被增雨弹砸死,后一个葬身火海,这俩外来租客到底藏着多少事?尸袋拉链重新拉上时,我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耻骨联合标本,忽然觉得这案子像团乱麻,线头刚抓住,又被一把拽进了更深的迷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