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婺城浙师大社区家属院的路灯被乌云遮得半明半暗。当第一声警笛划破寂静时,十几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已如蛛网般铺开,在体育学院周边的街巷里穿梭,民警们举着手电筒排查每个路口,连流浪猫窜过的围墙下都照得透亮。
李晓红家门前,几名穿白大褂的勘查员正猫着腰用足迹灯扫过地面,冷白光在瓷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41码,新鞋印,纹路是超市里卖的普通款。”年轻的痕检员蹲在门口,镊子夹着透明胶带粘起半枚浅淡的鞋印,“鞋底几乎没磨损,像是专门为了作案买的。”
另一名勘查员举着放大镜细查门框:“手套纹都没留,纱布手套的经纬线都没蹭到灰,这人作案时怕是连呼吸都憋着。”他指尖划过床头的红花小被子,布料上还留着孩子体温的余温,却空无一人——摇篮还在轻轻晃动,像被突然掐断的童谣。
刑警中队长陈林靠在门框上,指间的烟头明灭如暗红的眼。这是他从业十年见过最“干净”的现场:门锁被专业工具打开,猫眼碎裂的切口整齐得像用玻璃刀划过,连针管滴在地板上的液体痕迹,都被小心擦去了大半。“反侦查意识极强,”他碾灭烟头,鞋底在地面碾出沙沙的响,“查过前科库吗?近五年内有盗窃、拐卖记录,尤其是擅长开锁、体能异常的人。”
“正在比对。”技术中队长老周摘下乳胶手套,掌心全是汗,“但现场除了那滴不明液体,啥都没留下。刚送去化验了,希望是突破口。”
此时的派出所审讯室里,李晓红的指甲几乎抠进掌心:“他抱着孩子跑的时候,宝宝一动都不动……”她忽然抓住丈夫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是不是被打针了?电视里人贩子都用迷药……”话没说完就哽咽着栽进赵健怀里,男人的衬衫很快洇湿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不可能!”赵健吼得嗓子发哑,却在触到妻子发抖的肩膀时泄了力,只能死死攥着桌上的悬赏通告——那上面印着儿子笑出小梨窝的照片,手腕上的银铃铛在阳光下闪着光,可现在,铃铛跟着孩子一起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派出所所长老王推来两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夫妻俩脸上未干的泪痕:“我们调了小区监控,黑影戴了帽子口罩,只看见鞋跟处有块磨损——这是重要线索。”他指着电脑屏幕上晃动的模糊人影,“另外你说他翻墙时动作极快,我们已经联系体育局,排查退役运动员、体校生,尤其是擅长攀爬的。”
“可他为什么选我们家?”李晓红突然抓住老王的手腕,“我们没仇人,宝宝才两岁……是不是因为他总戴银铃铛?是不是让人盯上了?”她忽然想起白天在院子里,儿子晃着手腕追蝴蝶,铃铛声引来了几个逗孩子的陌生人——此刻回想,那些笑脸竟都成了模糊的黑影,在记忆里张牙舞爪。
赵健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快去查!去调所有路口的监控!他背着个孩子,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声音发颤,却在看见墙上“人民警察为人民”的标语时,忽然蹲下身埋住了头——原来影视剧里雷厉风行的破案,落到自己身上,只剩满手冷汗和心脏要跳出胸腔的轰鸣。
凌晨三点,勘查车的灯光依旧照亮着李晓红家的地板。老周盯着显微镜下的液体痕迹,忽然皱眉:“这不是普通麻醉剂,成分里有……”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调监控的民警:“队长!发现可疑目标!城西巷口的垃圾站拍到个背影,背包带晃着个银闪闪的东西!”
李晓红猛地抬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儿子从不离身的银铃铛,此刻正像颗微弱的星,在监控屏幕的雪花点里忽明忽暗。而地板上那滴曾被忽略的液体,此刻正躺在化验室的培养皿里,渐渐显露出诡异的荧光色——那是某种军用级别的肌肉松弛剂,寻常人根本无法获取。
警笛声再次划破夜空时,赵健忽然想起儿子总爱趴在他背上喊“爸爸飞高高”,此刻窗外的夜风掠过防盗网,像极了孩子咯咯的笑声。可怀里的妻子还在发抖,指尖死死揪着悬赏通告的边角,把“十万元”三个字揉出了褶皱——他们不知道,这场与黑影的追逐,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而那个能轻松翻越两米围墙的“人贩子”,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拐卖儿童更令人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