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辈...\"燧人氏声音发颤，\"那位姑娘要是真闯出来...\"
陈轩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慢悠悠打开三层封印。当最后一道混元结界消散时，燧人氏看到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炊饼——那霉斑分明是正在衍化的周天星斗大阵！
\"尝尝？\"陈轩掰下沾着星屑的饼角，\"上次有个光头和尚来化缘，非说这是混沌至宝。我让他拿十二品金莲换，结果他哭着跑了。\"
混沌洪流裹着星辰碎片擦过女娲面颊，她突然捂住耳朵厉声尖叫：\"原来不是封禁！\"指尖深深掐进皮肉里淌出金血，\"这破河在啃食本座的圣躯！\"
首阳山巅的云海轰然炸开三千里。
\"您是说...\"燧人氏手中钻木取火的燧石啪嗒掉在青石板上，\"连圣人都能被活活困死？\"他佝偻着背往后退了半步，山风卷起满头灰白乱发。
陈轩屈指弹飞一片落在茶盏里的桃花瓣：\"女娲现在就像掉进蚁穴的蜜糖。\"琉璃盏突然裂开蛛网纹，琥珀色茶汤顺着石桌淌成蜿蜒小溪，\"每滴血都在被亿万时空分食。\"
\"那您为何——\"
\"嘘。\"陈轩突然按住燧人氏颤抖的手背。两人面前的云镜咔嚓裂成两半，映出女娲披头散发跪在虚空中的画面。她胸前山河社稷图正吞吐着猩红血光，无数金色蝌蚪文从画卷里爬出来啃噬时空壁垒。
\"老东西你看着！\"女娲突然扭头冲着虚空狞笑，七窍同时喷出紫金色道火，\"本座用三万年寿元喂它！\"山河社稷图轰然展开遮天蔽日的画卷，昆仑山虚影裹着黄河怒涛狠狠撞在混沌屏障上。
燧人氏猛地抓住陈轩袖口：\"她要出来了！\"
\"出来？\"陈轩轻笑一声拂开他的手。云镜碎片突然全部倒悬着飞向天际，映出女娲半个身子已经钻出裂缝的骇人景象——她左腿还卡在时光乱流里，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
\"山河社稷图确实能化生万物。\"陈轩并指如刀划过面前茶汤，琥珀色水幕里顿时显出女娲扭曲的脸，\"可惜化不出...\"他突然吹了口气，水幕中女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第二条命。\"
时光长河尽头突然掀起百万丈巨浪。女娲眼睁睁看着刚撕开的裂缝被无数双透明手掌重新缝合，那些手掌掌心全都睁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陈！生！\"她发疯似的将山河社稷图拍向自己天灵盖，\"本座就算自爆圣格也要——\"
轰！
整条长河突然倒卷。女娲被滔天浪头拍回原点时，听见虚空里传来陈轩喝茶的轻响。她死死攥住画卷的手指节发白，突然发现卷轴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画中日月长，河里春秋短。\"
\"给本宫开！\"女娲尖啸着将山河社稷图甩向虚空，画卷展开的瞬间十万座太古神山轰然砸进银色长河。浪花里浮现的洪荒景象突然扭曲成漩涡，她凤冠上的东珠噼里啪啦炸成粉末。
红绣球裹着九昧真火砸在漩涡中心，整个时光长河突然倒卷！女娲的云肩被撕开三道裂口，她看见自己打出的必杀一击竟被浪头推了回来。\"不可能！\"她掐着避水诀的手印都在发抖，\"这可是道祖亲赐的...\"
\"娘娘当心！\"燧人氏刚喊出声就愣住了——那团能轰碎大罗金仙的红光撞在陈轩面前三寸，像撞上无形琉璃般碎成漫天星火。陈轩掸了掸青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燃起一缕比红绣球更炽烈的火焰。
\"就这？\"陈轩嗤笑着打了个响指，燧人氏手里的燧木杖突然窜出七色火苗，\"看看你造的人族，拿根烧火棍都比你玩得明白。\"
女娲的指甲掐进掌心，山河社稷图上的金色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她突然发现脚下银浪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圣人法相，而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宫装侍女，正在娲皇宫前跪着擦拭玉阶。
\"幻术！定是幻术！\"她发狠咬破舌尖，混着本命精血的咒诀却让时光长河咆哮得更凶。三千烦恼丝突然缠住她的脚踝往下拽，她听见陈轩的声音像从九幽最深处传来：\"擦地丫鬟装什么创世神？\"
燧人氏噗通跪倒在地，手里的火种第一次烫得他皮开肉绽。他看见女娲娘娘的九凤銮驾正在融化，那些衔着璎珞的青铜凤首变成最普通的扫帚柄，而陈轩背后浮现的却是盘古开天时劈碎混沌的巨斧虚影。
\"原来我们...都是假的？\"燧人氏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变透明，他拼命去抓正在消散的钻木取火记忆，却听见陈轩漫不经心的冷笑：\"真有意思，泥人也会得癔症。\"
\"咔嚓——\"
女娲的尾椎骨被时光长河碾碎第三万六千次时，她终于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银砂蚀骨的河水里，她看见自己倒映在时间碎片里的圣人金身正在剥落，就像被顽童撕碎的鎏金窗纸。
\"本宫错了！陈轩！本宫不该动你人族！\"血泪混着时间砂砾从眼角迸出，她突然疯狂捶打水面，红绣球在掌心炸开七道裂纹，\"山河社稷图！给本宫撕开这鬼地方！\"
画卷刚展开就被银浪拍成破抹布，女娲眼睁睁看着自己葱白手指开始风化。她突然想起三十三天外讲道时，自己曾用这根手指点化过亿万妖族——现在它正在变成飞灰。
燧人氏搓着手中火种，火星子噼里啪啦掉在陈轩脚边：\"那个...宫女姐姐...\"
\"她同时在商纣王摘星楼顶跳祭舞，又在封神台给姜子牙递封神榜。\"陈轩捏碎掌心的光阴，琉璃般的碎片里映出女娲三万个不同时空的惨状，\"现在么...应该正被周幽王绑在烽火台上当狼烟烧。\"
燧人氏手里的燧木\"啪嗒\"掉在地上。他看见陈轩眼中流转的星河突然坍缩成黑洞，虚空里传来女娲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像是同时从上古洪荒和未来量劫两个方向挤压过来。
\"圣人道果！给本宫爆！\"女娲七窍喷出混着金血的混沌之气，发髻上插着的造人鞭突然寸寸崩断。当发现连真灵都感应不到天道时，她突然蜷缩成婴儿姿势，任由时间砂砾灌进嘴里：\"不...不该是这样的...本宫是圣人啊...\"
陈轩指尖突然窜起一簇火苗，燧人氏惊恐地发现那竟是女娲的本命元神。三千大世界的投影在火焰中明灭，每个世界里都困着个正在腐烂的女娲——有个正在被十二祖巫分食，有个被挂在诛仙剑阵上当阵眼，还有个被填在北海海眼里当塞子。
\"求...求...\"女娲在某个时间碎片里突然昂起头，她华贵的凤袍此刻爬满时间蠕虫，\"本宫愿做你脚边...\"
话没说完就被浪头拍进河底，陈轩漫不经心吹熄掌中火焰。燧人氏突然发现陈轩坐着的青石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用圣人血写满的\"悔\"字——每个字的笔画都在不同时间流速里扭曲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