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小把牛牵回小墅村，几乎全村人都来看牛。
周小娥上来对着她肩膀就是一下，好在钟小小早就习惯了：“你咋想的？种地就种地呗，怎敢去赊牛？”
“是啊，”小桃奶奶道，“如今都过了农忙，你倒去赊一头牛，作甚用啊？”
大何氏更是道：“你胆子忒大了。
就今年年成还算过得去，要是来年年成不好，你赊牛几分利？
一不小心就砸手里了。”
周里正在边上听了直点头，就是这个理。
钟氏还是太年轻，没经过风浪。
他家的牛都是从嘴里省下的银钱买下。
就算要借，也是问族亲借，哪敢问官府赊牛。
钟小小笑道：“诸位说的是，不过我这牛牵回来就有用。
我打算让家里长工帮着把地翻一翻，种上冬小麦。
这已经和周家兄弟说过了，这季的麦子不用上税，要是能有收成，我依旧和他们四六分成。“
钟小小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伙之前为什么大多不想再种一季冬小麦呢？
一来因为地力不够，二来人力也跟不上。
像周小娥家徭役准备花钱找人替，家里有牛，那么种一季冬小麦或许还可行。
但像小桃奶奶家她女婿腿受伤了，这事就搁置了。
就算不搁置，也最多施一下肥，翻不动地啊。
家里壮劳力经过一个秋收都脱了一层皮，你不让他歇一歇，那是要人命的。
两者合计下来，种冬小麦是不划算的。
但是像钟小小这样，就可行了。
她赊牛是空手套白狼，可是要多一季的粮食，且不上税。
她家五亩水浇地产的粮按现在的粮价换算，就是一两多银子，那这一年牛的本金不就还上了？
来年春耕的时候，一头牛可以抵两个壮劳力，家里男人去镇上或员外家干活，那五百文的利息不是轻松就还上了？
小墅村的村民可不笨，相反，他们精着呢。
尤其是这两日见周小娥他们沤肥颇有成效，说不羡慕是假的。
像周小娥家单那二十亩永业田，就多出五两银子的收入啊。
钟小小道：“我家总共就五亩地，两三天也就犁完了。
大家要是想租我家牛，我呢，就收二十文一日，只请大家善待我家牛牛，管她一日草料就行。”
这话一出，村里人又炸开锅了。
钟小小道：“我是真心建议大家伙，就算不种冬小麦，也翻一下地，再施个肥。
这样不仅能增长地力，还能把地里的虫卵翻出来，冬天下雪过后，能减少来年的病虫害。”
“真的？这翻地能有这么多好处？”
如果是三个月前，钟小小说这话，肯定没人信她。
可她现在在村里有威望，新的沤肥方子卓有成效，不仅小墅村的受惠，像有些娘家在外村的，都赶着回去把这法子告诉娘家人呢，娘家嫂子小姑子都要高看她一眼。
大何氏听了低头不语，一头牛抵两个劳力，才租20文一日，说不心动是假的。
只有小何氏道：“你算盘打得可精，让我们全村人帮着你还利息。”
钟小小不掩饰她的计划，坦荡道：“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大家若是不想租我的牛，也可以去县里赊牛，我今日走了几个衙门口，可以给大家伙指个路。”
这下大伙儿是真的服了。
当下就有人怼小何氏：“人家莫二娘子差这点孳息吗？”
“就是。”
想想她家两小子卖鸟雀就挣了几钱？
这么想来，东宝南宝的生意经都是随娘啊。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莫二娘子思路清楚，三个孩子也能干。
赊牛这事前里正提过那么一嘴，但谁也没真把它当回事。
一来里正说过一嘴，也就一嘴。
都说重要的事说三遍，好些村民根本不知道。
二来大家伙都觉得衙门口不好打交道，真有那好事不都便宜了那些个土豪乡绅，怎么会落到他们头上来。
说不定到时候落他们头上的是坑。
再者就是担心各种风险的。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持观望的态度。
但也有心动的，比如像小桃奶奶这种家里缺劳力的，之前钟小小沤肥的时候她可是抢在大家伙之前尝试的，就打算问钟小小租几天牛翻地。
有了耕牛，她和老头子两人就能把家里的冬小麦给种了。
那明年女婿的徭役钱不就有了？
大伙儿散了之后，小桃奶奶是第一个到钟小小那儿租牛，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