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雷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脸,然后抬手,又给了他第二个耳光。
“刚刚被医疗队带走的,是你什么人?”
宁言没说话。
“你觉得你不说,我就猜不到?”科雷看向满地尸体,冷冷道,“你既然当初能假死,就证明你不会再想跟735发生什么牵扯,这几天你肯定猜到735也加入了搜救队,所以选择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
“那你为什么还要发出求救信号,还是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
“是因为,那个男人快死了?”
“……”
眼前刀光一闪,科雷眼眸一缩。
来不及松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蝴蝶刀,直接从他手背狠狠划过。
一瞬间的疼痛让科雷立刻松开了抓在手里的头发。
宁言在浑身骨头断了好几根的情况下,还能抬脚踹向科雷的脖子,身体以常人无法达到的扭曲程度,直接用双腿锁住了科雷的脖子。
起身的刹那,科雷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站在旁边的其他735成员,露出了惊诧的眼神。
看见他转身,像刚刚科雷抓他头发的那样,用力抓住了科雷的头发。
啪!啪!啪!
三个耳光过后,几把枪同时抵住了宁言的头。
科雷脸上没有丝毫怒火,盯着他阴冷疯狂的眸子,看着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忽然就笑了:“宁言,我认识你那么久,从来没有见你这样狼狈过,你是怎么了?”
宁言没说话。
科雷冷冷道:“早就说过了,当杀手就不能有软肋,好好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宁言抬手还想再抽他,科雷却一把捏住了他断掉的胳膊,用力往反方向拧。
疼的宁言冷汗直冒,重新摔回了地上。
科雷从地上爬起来,又是狠狠一脚踩在宁言背上,势要踩碎他一身傲骨与反骨。
忽然,一同救援的皇家佣兵团负责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作战服,凶神恶煞地指了指地上被压制住的宁言,命令道:“这个人杀害了我们的人,我们要带他回去,把他交给我!马上!”
科雷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狼狈得跟鬼似的宁言,皱眉:“你说他干了什么?”
“他杀了我们皇家佣兵团的人,还有南非洲政府的人,他必须死!他该死!”
话音刚落,科雷尚未回应。
原本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宁言,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踩在背上的那只脚。
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那边清理尸体的佣兵。
他双眸猩红如血,饿鬼索命般嘶哑低吼道:“放开她!我让你们放开她听见没有!”
科雷看见他扑向的,是一名佣兵手里提着的尸体,那应该是具孩童的尸体。
身材幼小,浑身僵硬,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
一根削尖光滑的木棍,扎进了那名佣兵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是瞬间毙命。
“妈的……”佣兵团的负责人一下子瞪大眼睛,怒火瞬间充斥双眸。
他抬枪准备射击。
科雷按住他的手,男人愤怒扭头,大声道:“你干什么!你没看见这个疯子杀了我们多少人吗?他刚刚还——”
声音戛然而止,男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枪掉下来,砸在了地上。
他也跌跌撞撞摔在了地上,伸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一手的血。
还有插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科雷眼神垂眸,冷漠道:“他杀人了?抱歉,我没有看见。”
“你……你们——”
砰!
身后的735成员又补了一枪,男人倒在了地上,枕着满地的血流成河死不瞑目。
倒地的那一刻,735其他成员迅速抬枪上膛,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其他佣兵头成员,迅速爆头击杀。
科雷走到宁言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孩儿,皱眉道:“你别告诉我,你杀这么多人,惹出这么大祸端,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
宁言跪坐在雨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了?”科雷用力皱眉,“又是男人又是孩子,你他妈这几年结婚生孩子去了?”
宁言还是没有说话,深深弯着腰,将脸埋在那具尸体的胸前。
雨水划过脸庞,压抑到极点的呜咽声,被大雨声遮盖住。
断掉的手还在试图抓住女孩儿的衣服,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徒劳无功地不停颤抖。
科雷眼底浮出一丝怜悯,嘴却依旧硬的可怕,恨声道:“一个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没用的男人,一个他妈跟你都不是同一个人种的孩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宁言不知道,他没有过父母,没有过兄弟姐妹,更没有过孩子。
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这种撕心裂肺近乎崩溃的难过,叫做家破人亡。
一个仅仅存在了不到两周的小家,最后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被毁给他看。
后来,宁言被送去了南非洲的战地医院。
他的求生渴望是科雷生平所见最强烈的。
即便是受了那样严重的伤,又被自己一顿暴揍,却依旧睁着眼睛,咬着一团布,努力维持着清醒——
宁言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此刻救了他的科雷。
他以绝对清醒的模样,看着医生去救他,不需要麻醉剂,硬生生看着医生给他接骨缝合清洗伤口。
“那个男人醒了。”几天后,科雷来到病房告诉病床上的宁言。
宁言没说话,几乎浑身绷带,他早就已经向医生打听清楚了,甚至还在想办法怎么让医生把自己转去喻承白的病房。
挺幸运的,他跟喻承白在同一个医院。
“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科雷问他。
宁言闭着眼睛,神情冷淡:“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科雷面无表情道:“现在装不熟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你浑身上下断的不剩几块好骨头,还死死抱着他不让医生接手的深情模样,现在还深深刻在我脑子里呢,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
“我真的挺好奇的宁言,你怎么会被一个男人迷成这样?他究竟用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了你?”
宁言还是不说话,那个男人没说任何花言巧语,至少在情场高手的宁言看来,喻承白真没有一句话算得上是花言巧语。
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真诚跟善良,折射出宁言内心深处的虚伪与阴暗。
可偏偏,能打动他这种人的,恰恰就是这样的真诚与善良。
好一会儿,宁言才开口道:“我经历过很多背叛,也背叛过很多人,被佣兵团围困在丛林的时候,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
科雷没有丝毫动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了解我的,我这样自私冷漠的一个人,本应该顺理成章地踩着他的尸体活下去,但是很奇怪,我那时候想的是,我今天可以死在这里,但他不能。”
科雷的眉头越皱越深。
“科雷,我爱上他了。”
“……宁言。”科雷盯着他被子下的手,冷冰冰道,“你再敢把手靠近那把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