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秋注视着沈泽川此刻喷火一般的眸子，尽管心头发颤，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我没有玩儿命，虽然在台上打的过程很激烈，可我一直都很小心的，重要部位我都有做好防护，我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真的大哥，你相信我。”
沈泽川冷哼一声松开手，语气中的愤怒依旧难掩，“就算你做了防护又能怎样？那他妈是盔甲还是防弹衣啊？能保证你毫发无伤吗？万一人家真下了死手，你照样逃不掉！”
“不会的大哥，没人下死手的。”季凌秋说，“我一般都是把对方打到爬不起来，裁判就宣布胜利了……”
“那是因为你赢了！”沈泽川怒吼道，“季凌秋，你当你自己是神仙吗？你能确保次次比赛都赢吗？但凡有一场你输了，被打趴下的人就是你！”
“是，你厉害，你善良，你不会把你的对手往死里打，那别人呢？等真到了那一天，那就说什么都晚了！你到底懂不懂？！”
“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这个家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活？你他妈……让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哽咽着骂出来的，话音刚落他就偏开了头，生怕弟弟们发现他的失态。
明明是他在训话，可每说一个字他心里都无比难受，那股酸楚感始终挥之不去。
季凌秋微微垂眸，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满是纠结。
他知道沈泽川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已经走到了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又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呢？
他张张嘴，哑声开口：“大哥，我明天……”
“明天周末，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沈泽川抢先一步命令道，“我去跟那个会所老板 谈，让他同意你退出比赛，从今往后，你再敢踏入任何拳场，我就打断你的腿！”
“季凌秋，我说到做到！”
“不行！大哥，我明天必须去！”季凌秋顿时急了，“我今天打完了上半场，等明天的下半场结束，就可以拿奖金了，五万块钱呢，不能不要啊！”
“不要了！妈的，不就是五万块钱吗？老子早晚给你挣回来！”
沈泽川简直要被他气死，连钱串子这个称号都不要了，五万块钱说的像五块钱一样，愣是上演了一出视金钱如粪土。
但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弟弟的生命安全重要。
可季凌秋不甘心，他打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伤，忍了那么多疼，就是为了拿奖金回来给哥哥弟弟们花，要他在最后时刻退出，他做不到。
于是他咬咬牙，声音坚定地道：“大哥，你就让我把明天的比赛打完吧，我向你保证，明天打完之后我再也不打了，我发誓！”
“求你了大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沈泽川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倔强，而且愈演愈烈，好似无人能撼动他内心的坚持，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泽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拳头也都打在了棉花上，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力和失望。
“季凌秋，你真是好样的。”
“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根本不知悔改。”
“大哥，我……”季凌秋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多挣点钱而已，我的方法虽然危险了些，但来钱很快的，有时候一场就能挣好几千……”
“谁要你的脏钱？”沈泽川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散发出的寒光仿佛没有丝毫情感。
季凌秋瞬间脸色惨白。
“我自己合法合规挣来的钱全都干净的很，挣多挣少我心里踏实。”沈泽川扬起一抹讥笑，眼神轻蔑地在他脸上扫过，“不好意思，你季凌秋挣的黑钱，我们不敢要。”
季凌秋瞳孔紧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隐隐有些发抖。
不知怎的，相比起之前怒气冲冲骂他的大哥，现在这般恶语相向、冷漠至极的沈泽川，才更让他恐慌。
温若安悄声走到沈泽川身边，柔柔地开口劝道：“大哥，你别这样说三哥，有点儿……太伤人了。”
秦沐阳连连点头：“对啊大哥，不管怎么说，三哥也是好心啊。”
“我说话伤人？那也比他送死强！”沈泽川阴沉着脸，厉声道，“你们要是还想让他好好活，就给我把嘴闭上！”
刚冲出来企图劝架的江乐允，立马就转身跑回去了。
“季凌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明天的比赛你是不是非要参加？”
“……是。”季凌秋双手攥成拳，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了。”沈泽川眼眸森然，抬手指着门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大哥！”三小只焦急地齐声喊了出来。
季凌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哽咽着问道：“大哥，你……你不要我了吗？”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沈泽川转身背对着他，声音还是那般冷漠，“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管不了你，那你就走吧，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大哥……”
“滚！！”
季凌秋瑟缩了下，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着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小秋！”
没等齐冲把三轮车停稳，顾景翊就焦急地从车斗里跳了出来，快步跑到大门口拦住他，“怎么了这是？大哥骂你了？你要去哪啊？”
季凌秋正沉浸在悲伤中，冷不丁听见顾景翊的声音，还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满心委屈和难过顿时就压不住了，如同泄洪的水一般喷涌而出，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二哥……”
“呜呜呜呜……大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时间，从来都没见季凌秋哭成这样，仿佛压抑了许久，开了闸便收不回去了。
顾景翊心疼极了，连忙抱住他哄着：“不哭不哭，没事的，有二哥在呢，大哥不会不要你的，大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三小只这会儿也顾不上大哥了，一股脑地全都朝季凌秋围了过来，各个都红了眼眶，连连说着不让他走。
沈泽川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给他们展示着自己无情的背影，可眼泪却比季凌秋落下的还要早，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大哥！你说句话啊！”顾景翊喊道，“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赶小秋走呢？”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不需要拿命赌钱的弟弟，我也当不起他的大哥，他自己选择的路，他爱怎么走怎么走，与我无关！”
顾景翊更急了：“大哥！你……”
“算了，二哥，不怪大哥生气，是我不听话。”季凌秋拉住他，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我先走了，等我明天打完了比赛，就把钱拿回来给你们，算是……我的报恩吧。”
说罢，他无比失落地走到电动车旁边，留恋地看了看他们，强忍住再次落泪的冲动，骑车离开了。
江乐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还我三哥！我要三哥！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