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我们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姜黎模糊间又听见了，这句折磨了自己几十年的话语。
“老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会陪着你的！”
姜黎看着蹲在自己眼前满脸担忧的男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紧接着吱呀一声。
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沉闷的声音，姜黎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门口站着的女人怒目圆睁，尖酸刻薄的看着她。
“姜黎，你这是要让我们老顾家断子绝孙呐！”女人说着就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打起滚来。
姜黎环顾着这间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屋子。
屋子很小。
一眼就能看到头。
打开的老木门上还粘贴着有些褪色的红双喜。
屋里面就有一个印着大红喜字的瓷盆，绣着鸳鸯的枕头和大红被子。
墙上挂着她和顾宴庭的结婚照。
结婚照上只有她满脸笑容，喜气洋洋。
顾宴庭紧抿着唇，没有半分喜气外漏。
当时姜黎以为那是读书人的矜持，不善于表达。
现在想来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结婚照旁边用挂钩勾着的日历。
赫然写着1988年12月1日。
姜黎看着日历不禁呢喃出声：“1988年......”
她连忙把眼前的头发拨弄到一侧，像是害怕看不清一样，用力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日历。
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音。
她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年前。
还在地上打滚的杨翠花，在听见姜黎的笑声之后，鄙夷的看她一眼。
“当时我就说农村人，没文化配不上你，你不听，你看看现在都这样了，她还有脸笑！”
听见杨翠花的声音。
姜黎更是直接笑出了眼泪水。
是的，这就是她嫁到顾家过的日子。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说她一个没有爹的农村人，怎么配得上机械厂里面的大学生，正式职工。
更何况，后来还又被加了一个那样罪名。
也是从这天起顾家人对她更是毫无顾忌。
深城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
姜黎下意识的把衣服拉的更紧，瑟缩着肩膀，沉默得看着眼前的两人。
真的太冷了。
冷到心底都像是结冰了一样。
这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男人。
上辈子竟然从现在就在算计自己。
这是把自己当日本人整啊！
杨翠花翻了个白眼，看着姜黎还是没有反应。
立马就指责出声：“真是会装模作样，你不会以为装装可怜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吧！”
“妈，你别这样说姜黎。”
现在顾宴庭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气质儒雅，高大英俊，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瞪了杨翠花一眼就准备上前来拉姜黎。
姜黎心想难怪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要不说男人是天生的演员。
真是做戏做全套。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关切的眼神，这心疼的表情。
谁能想到他在外面和别人孩子都有了。
姜黎冷着脸勾了勾唇。
多可笑啊，她身体健康，为了让她给小三养孩子，竟然编出了这样的借口。
90年代计划生育都难以落实的年代。
一个女人不会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还记得上辈子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们家就用这个罪名一直折磨着她。
只要她把养子照顾的有一点不好，换来的就是漫天指责责骂。
结果换来了什么？
她的手因为养子调皮落水，落下了残疾。
脸因为养子玩火，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
二十年后顾宴庭说看见她的脸就恶心。
现在姜黎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恶心。
一把就打开了男人准备拉上来的手。
看见这个场景，杨翠花急了。
“你还有理了？”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竟然敢和我儿子动手。”
姜黎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着杨翠花：“要不我和你动手？信不信我扇你？”
杨翠花一时间竟然被姜黎唬住了。
住了嘴。
心里猜测姜黎今天是被刺激疯了？
听见姜黎的话，顾宴庭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但是对上姜黎的目光之后，顾宴庭又立马调整了表情。
脸上重新挂上了和气，一副体贴好丈夫的模样。
“姜黎，妈是老一辈思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正常，她也是为我们好。”
姜黎记得！
顾宴庭就是凭着这张嘴，让所有大院里面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难得一遇的好男人，好丈夫。
后来甚至让自己的堂哥做了接盘侠。
娶他的白月光。
所有人都觉得为了让姜黎的堂哥能娶上媳妇。
他顾宴庭尽心尽力。
这样的好女婿天下难得。
最后还把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分房名额让给了白月光。
还说是为了姜黎好。
为了姜黎能够在堂哥和娘家抬得起头来。
姜黎一家还对他感恩戴德的。
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方便两人暗通曲款。
可怜姜黎半辈子只能挤在这个不足30平的一室一厅。
还要帮他两人养白眼狼儿子。
顾宴庭作为厂里的大学生，是工资高。
每个月领360元的工资。
但是后来顾宴庭说姜黎不能生育，他们竟然收养到了这么可爱投缘的孩子，这是上天的恩赐，所以要做好事。
所谓的做好事。
就是一个月360块的工资，每个月给那个女人300块，赞助她上完大学，读研究生。
姜黎大冬天的早上去给人送牛奶。
中午去给人当保姆。
晚上扫大街，辛苦养家。
知道所有真相的崩溃震惊还盘旋在姜黎的脑海中，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她堂哥任劳任怨操劳半生，竟然换来这两个狗男女的一家团圆。
姜黎被脑海里面的一幕幕刺激的眼眶发红，浑身发颤，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黎黎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即使没有孩子我们也不会变的，没事的！”
姜黎身边的男人，蹙着俊俏的眉眼，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手上的动作就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没有犹豫的就把身上的黑色棉服脱了下来。
准备披在姜黎的身上。
“别着凉了，是不是冷了？”
姜黎现在心里只觉得翻江倒海的恶心。
一个侧身就躲过了顾宴庭的动作，现在这样对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有用，这不还要让自己名正言顺的为他们养孩子吗？
还有还惦记着自己的工作。
见她一直沉默，顾宴庭手上动作一顿，看似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妥协一样。
语气一顿但是又像是下定决心的坚定。
“姜黎，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不要难过，如果你实在喜欢小孩子.......”
“那我们就在外面领养一个，到时候就当做我们亲生孩子一样，从小养到大，其实和亲生的也一样没有区别的。”
顾宴庭终于还是像上辈子一样开口了。
“领养一个？”
“和亲生的没有区别？”
姜黎没忍住冷笑出声。
那到时候是不是为了领养孩子还得让人去食品厂上班了？
顾母深吸一口气。
这个死妮子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还变的这么难说话，之前对他们顾家不都是言听计从的。
现在都已经给她安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了。
还淡定成这个样子。
“是你不会生，宴庭没有和你离婚就不错了的了，领养你还不愿意了？”
“也是宴庭这孩子心软，不然我怎么说都让你两个把这个婚给我离了。”
好一个心软，心软会这样吃干抹净自己。
让自己靠着打零工，养大他和小三的儿子，等到功成名就时要让她净身出户，一家团圆。
这一次。
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