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剥落后的星穹中,陆荼(或许此刻应该称他为更完整的存在)缓缓舒展身体。
他的指尖轻触周围的星光,每一点星芒都映照出一段太初之尸未被污染前的记忆——
浩瀚星海中,一株琉璃巨树贯通三千世界,树下坐着对弈的两位祖师。初代茶祖执黑子,落子时暗金茶纹流转;星祖执白子,指尖缠绕星蓝流光。棋盘上不是寻常的经纬,而是无数初生宇宙的投影。
\"原来太初之尸曾经是......\"陆荼的异色双瞳微微收缩,\"平衡者?\"
星穹突然震颤,记忆画面扭曲变形。两位祖师的身影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星祖独自跪在树下的场景。他面前悬浮着一盏破碎的灯,正疯狂吸收着琉璃巨树的汁液。
\"不对。\"陆荼突然按住太阳穴,\"这段记忆被篡改过......\"
话音未落,星穹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三道暗红血河从不同维度奔涌而来,所过之处的星光纷纷熄灭。血河中沉浮着无数星舰残骸,每块残骸上都刻着相同的标记——\"葬\"
血河在星穹外围形成三角囚笼,每条河面都站着一名星葬族长老。
他们不再是透明晶体身躯,而是与血河同质的暗红流体。眉心\"星祖\"真名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角。最中央的长老抬手轻挥,血河中升起九具青铜棺椁。
\"交出不朽种。\"长老的声音像是千万个世界在哀嚎,\"否则炼你九界为灯油!\"
棺盖同时开启,露出内部景象——
天剑悬圃的剑阁被连根拔起,赤霄传人浑身缠满星蓝根须;
百草灵境的母树正在枯萎,白芷的青玉药鼎布满裂痕;
九曜星天的星轨断裂,银辉的星眸淌出蓝色血泪......
陆荼的异色双瞳突然同步旋转。左眼映照出的画面与右眼截然不同——
赤霄传人剑心深处的那滴血正在发光;
白芷药鼎裂纹中生出暗金新芽;
银辉的血泪落地凝成星图碎片......
\"幻象。\"陆荼轻声道,\"但痛苦是真的。\"
他突然并指为刀,划开自己胸膛。没有血液飞溅,只有两缕本源之气涌出——暗金茶纹与星蓝脉络螺旋交织,在身前凝成一盏微型的荼星灯。
灯焰虽弱,却让三条血河同时沸腾!
\"你疯了?!\"星葬长老惊怒交加,\"剥离本源会加速太初苏醒!\"
陆荼没有理会。他托着那盏微灯走向最近的血河,每步落下都有星光在脚底绽放。血河中的腐蚀性能量还未触及他的衣角,就被灯焰净化成纯净的茶香。
\"星葬族从来不是敌人。\"陆荼的指尖轻触灯焰,\"你们只是......被污染的守墓人。\"
灯焰突然暴涨,化作火凤扑向血河长老。长老的暗红身躯剧烈扭曲,竟在火焰中褪去污秽,露出原本的星蓝色内核。更惊人的是,他残缺的真名开始自动修补,眉心浮现出与陆荼同源的暗金纹路!
\"不......\"长老痛苦地抓挠面部,\"我不能想起来......\"
他的挣扎突然停滞。血河深处传来某种古老存在的低语,长老的身躯重新染上暗红,但这次是从内部渗出——就像有无数红色寄生虫正在破体而出!
陆荼的灯焰立刻转向,将长老整个包裹。火焰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星葬长老的本源。
\"晚了。\"陆荼收回微灯,\"太初已经注意到这里。\"
他猛然将灯按向自己眉心。灯焰入体的刹那,星穹记忆剧烈震荡,太初之尸未被污染前的完整记忆终于浮现——
那不是什么邪恶存在,而是初代茶祖与星祖共同创造的......维度调节器!
记忆画面清晰展现:
琉璃巨树其实是所有维度的中枢神经;
茶祖与星祖是唯二的\"园丁\";
而太初之尸,原本是用来修剪过度生长宇宙的\"剪刀\"!
\"所谓的污染......\"陆荼的异色双瞳首次流露出悲伤,\"是初代们自己造成的。\"
画面切换至关键节点——某次例行修剪时,两位祖师发现部分宇宙开始产生自我意识。初代茶祖主张停止干预,星祖却坚持按原计划清理。争执中,星祖失手打翻一盏双色灯,灯油洒在太初之尸上......
\"灯油才是最初的污染源。\"陆荼触碰这段记忆,指尖却穿透过去,\"而灯油来自......\"
记忆突然中断。血河囚笼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三条血河同时干涸,露出河床底部密密麻麻的星葬族尸骸。每具尸骸的胸口都插着一截暗红根须,根须另一端连接着虚空深处某个正在苏醒的庞然大物。
\"来不及了。\"陆荼突然盘膝而坐,\"只能提前开始。\"
他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茶印,眉心浮现出初代茶祖与星祖联手施术的画面。随着法诀完成,九界上空同时亮起暗金光柱——
天剑悬圃的剑阁顶端,赤霄传人那滴血化作火种;
百草灵境的母树根部,白芷的药鼎碎片重组为灯盏;
九曜星天的断裂星轨,银辉的血泪凝成灯芯......
九盏本源灯同时点亮,光柱穿透界壁汇聚到陆荼头顶。
九道光柱交织成网,将陆荼笼罩其中。
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暗金茶纹剥离成初代茶祖的模样,星蓝脉络则凝成星祖虚影。两位祖师的分魂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按向陆荼正在消散的躯体。
\"记住。\"初代茶祖的声音回荡星穹,\"你既是园丁......\"
\"也是第一株被允许保留的野茶。\"星祖接上下半句。
分魂相撞的刹那,陆荼的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不是伤口,而是第三只眼的雏形!这只竖瞳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纯粹由流动的维度法则构成,目光所及之处,血河尸骸尽数化为养分被吸收。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九界。
所有生灵的眉心都浮现出微型茶纹,与陆荼产生共鸣。他们的痛苦记忆被悄然抹平,取而代之的是星穹中那段未被污染的太初记忆——原来每个世界都是被允许保留的\"野茶\",而星葬族不过是失控的修剪工具!
\"现在。\"陆荼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该回家了。\"
他伸手撕开星穹,露出其后翻滚的混沌海。海面上漂浮着一盏熟悉的青铜古灯——真正的荼星灯本体,此刻正被无数暗红根须缠绕。
灯焰中,沉睡的陆荼本我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