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焦土的气息,卷过废墟。
安风坐在天机阁总坛崩塌后的残垣上,指腹摩挲着那张从天而降的赤金处决令。
血雨早已停歇,但金属表面仍残留着粘稠的九幽气息,像某种活物般缓缓蠕动。
“永世不得超脱……”
他低声复述着处决令正面的判词,指尖突然触到背面凹凸的纹路——是密文。
九幽魔尊的私印盖在末尾,印泥里混着细碎的骨渣。
白璃的残剑在腰间轻颤。
“你也闻到了?”
安风拔出剑,剑刃残缺处渗出淡金色的光点,在空中拼成残缺的九幽文字对照表
——这是剑灵在雷池觉醒的部分记忆。
密文在剑光下显形:
「雷狱非狱,倒悬于九幽海眼,坐标准星为初代混沌体第七节脊骨所化。」
字迹是用血写的,干涸后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
安风突然按住自己后颈
——那里嵌着从天机阁取出的脊椎密钥。
密钥此刻发烫,与密文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
他冷笑一声,猛地将处决令按在密钥上。
骨节与金属相撞的瞬间,密文如活蛇般游入密钥,整段文字在骨节表面重组:
「以混沌血脉为引,可开雷狱之门。」
密钥突然刺入他的皮肤,贪婪地汲取血液。
安风闷哼一声,看见自己的血在骨节沟壑中流淌,逐渐勾勒出一幅星图
——北斗第七星的方位被特意标注,星芒延伸出一条虚线,指向北方天际。
那里本该是空无一物的夜空,此刻却隐约浮现出一座倒悬的黑色塔楼。
塔尖向下,浸在无形的海里,偶尔有闪电从塔窗迸射。
“雷狱……”
安风瞳孔收缩。
那座塔的轮廓,与他在天宫水晶棺里看到的幻象完全一致。
密钥吸饱了血,突然弹出一截尖锐的骨刺,直指他的眉心。
安风来不及躲闪,骨刺已刺入皮肤
——剧痛中,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初代混沌体被天宫众仙围攻,第七节脊骨被生生剜出,炼化成钥匙;
轩辕烈跪在雷狱门前,双手奉上一枚刻着“安风”二字的命牌;
九幽魔尊的影子在水晶棺旁徘徊,指尖滴落的黑血腐蚀了棺椁上的封印……
“呃啊——!”
安风猛地拔出骨刺,带出一缕银白色的光丝——是他的记忆。
光丝缠绕在密钥上,逐渐凝成实体:一枚小巧的骨铃,铃舌是一颗牙齿。
白璃的虚影突然浮现,死死盯着那枚骨铃:
“这是初代混沌体的臼齿……雷狱的钥匙。”
风骤起。
骨铃无风自动,发出沉闷的响声,不像金属的清越,倒像是某种巨兽的呜咽。
每响一声,北方天际的倒悬雷狱就清晰一分。
安风突然发现,铃铛内壁刻着更小的字:
「血脉为引,记忆为价。」
他瞬间明白了代价
——每使用一次骨铃,就会永久失去一段记忆。
但此刻,他的记忆已因混沌体完全觉醒而固化,再不会被任何力量剥夺。
“有意思。”
他攥紧骨铃,
“用我无法支付的代价,换取我非要不可的东西。”
白璃的虚影欲言又止。
其实这都是暂时的……
远处的地平线上,天宫的追兵火把已连成一片赤红的线。
安风起身,将骨铃系在残剑上。铃铛轻响,剑刃残缺处开始缓慢生长
——第一颗星在北方亮起,雷狱的大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