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宝委屈地撇撇嘴，“爸，这个王天他把我打成这样，你难道不替我出口气吗？”
赵主任瞪他一眼，“先回家！”
王二狗攥着钱票和两张玉米饼，踏上了去川城的路途。
他的手心里冒出热汗，坐上颠簸的车时，心情迟迟无法平复。
这是他第一次去省城，脑海中反复闪过王天的叮嘱。
三个小时后，大巴车终于进了城。
王二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好奇地瞪圆了眼睛。
比起破败荒凉的易水县，这里简直是天堂。
主街开着十几家商铺，正中间还有个百货商场，足足有三层。
橱窗里挂着时髦的衣服，擦肩而过的几个女人，都烫着时髦的卷发，有说有笑地走过。
王二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此刻才明白，王天为什么坚持给他塞了足够的钱，让他先买身新衣服。
他这副样子，别说去找销路了，就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百货商场看起来高端大气，王二狗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的钱会不够，犹豫再三，钻进了一家铺面小一点的裁缝店。
伙计抬头打量他一眼，嫌弃地皱皱眉。
王二狗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
“我要件外套和裤子，现在就能穿走的。”
见他有所需求，伙计这才走过来，不咸不淡地招呼着。
“同志，你想买哪种款式的？这里的裤子价格便宜些。”
“你自己瞧瞧吧。”
王二狗伸手要去摸布料，伙计先他一步拿在手里。
“同志，我们家用的都是好料子，不用摸。”
“这条裤子是最便宜的，三块钱。”
王二狗吸了口气，最便宜的裤子都要三块钱.......
见他犹豫，伙计不耐烦地撇撇嘴。
“同志，我们家是整条街价格最便宜的，你要是不打算买，还是先回家考虑考虑吧。”
对方不耐烦的模样，还有若无的鄙夷，都让王二狗抬不起头来。
他此刻终于理解，王天为什么一心要赚钱，甚至想将生意发展到省城。
兜里没钱，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若是放在从前，王二狗肯定已经落荒而逃了。
但是他此刻依旧定定的站在裁缝铺里，他不能走，因为他还有任务在身，这一趟，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同志，再给我拿件外套。”
王二狗从口袋里掏出钱票，一张半旧的十块钱，让伙计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
“好的同志，要不你看看这件呢.......”
十几分钟后，王二狗换上了新衣服。
他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伙计在旁边一个劲地夸着。
“同志，你个子高，穿这身刚刚好。”
“要是再去旁边的理发店剪个头发，一定更精神了。”
“理发店？”
王二狗觉得有些新奇，伙计便解释了两句。
“是啊，隔壁的理发店，请的师傅手艺都不错，你看我这头发，就是在隔壁剪的。”
王二狗扯了下嘴角，这才犹豫着问出口。
“那......贵不贵？”
“同志，也就五毛钱，你这十块钱，买了衣服还有富余呢。”
王二狗抽了抽嘴角，在易水买瓶上好的雪花膏，也就这个价格.......
门口走进新的顾客，伙计急忙催促王二狗给钱。
一套衣服花了七块钱三毛钱，王二狗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看着镜子里精神不少的自己，这钱花的，倒是也值得了。
王二狗走出裁缝铺，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理发店。
剪头发的师傅都穿着白大褂，剪刀在师傅的手里十分灵活，在头发上修剪。
王二狗不由看呆了，几分钟后，刚刚还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男人，顿时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王二狗捏了捏口袋里的钱票，走进了理发店。
半个小时后，王二狗终于对这身行头满意了。
他挺直腰背，先从小铺子入手，拿出样品，打算推销手套和鞋垫。
“同志，你们老板在吗？我这里有野兔毛做的手套和鞋垫，价格便宜，要不要.......”
售货员一听王二狗的来意，脸色一下子垮下来。
“不需要不需要，你赶紧走，别耽误我卖货。”
王二狗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顾客已经将他挤到了一边。
售货员也重新换上笑脸，热情地招待新的顾客。
王二狗被晾在一边，他扁扁嘴，有些挫败地离开铺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嘴里低喃了几句。
“不能让天哥失望，不能让小琼看不起.......”
重复了十几遍后，王二狗换了家铺子，继续推销。
虽然每一次的结果都大同小异，但是王二狗的脸皮却是慢慢地厚了一些，每次说的话，都比上一次要多。
除此之外，王二狗还观察了一下，这些铺子里卖的东西，默默记在心里。
王二狗在川城处处碰壁的时候，赵主任找上了王天的家门，还带着之前王天送去的货物。
“王天兄弟，你这货质量不过关，没法在供销社卖。”
赵主任打量着简陋的院子，面色流露出不屑。
张青打开麻袋检查，却没有发现问题。
“赵主任，当初交货的时候，可是钱货两清的，你现在送回来，算怎么回事？”
王天看见张青冲自己摇头，心里便有数了，淡定的看着赵主任。
赵主任摊开手，语气全然不似之前的热情。
“王天同志，我也想念在交情上收下，但是东西不合格，谁也没办法。”
“我总不能包庇你吧？万一让领导知道，我这主任还怎么继续当下去？”
王天扯了下嘴角，不想和对方再绕弯子。
“赵主任，你直说吧。”
“王天同志，这种货的质量确实上不得台面，上次我们谈的价格，怕是不行了。”
“这样吧，你降三成，这批货，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三成？当家的，这么便宜，咱们连成本都不够！”
张青的语气有些激动，她每天都挨家挨户地去收这些手工制品，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每次送多少肉出去，她是最清楚的。
赵主任扫了一眼张青，“我和王天谈正经事儿呢，婆娘就别插嘴了。”
“王天，成不成，你给我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