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善轻叹口气，只觉得王天在安慰自己。
“这孩子，就算是方案做得好，那也只是表面功夫。”
“社会的水这么深，他还没有吃过亏呢，我是怕，等到他吃亏，一切都晚了........”
看着方德善焦虑担忧的样子，王天有些无奈的轻笑一声。
“方叔，您既然说，文兵兄弟没有吃过亏，那这一次，就不妨让他自己试试这社会的浑水有多深。”
“您想想，要是您一直不同意文兵兄弟的想法，把他关在笼子里，或者强行压制他的想法，是不是只会让他变的更加叛逆？”
“我觉得，倒不如给他一个可控的机会，让他自己去闯一闯，成功了，证明他的能力，厂子跟着收益，您也能放心。”
“要是摔了跟头吃了亏，也只是小损失，伤不了厂里的根本，对他却是一次宝贵的教训，能让他真正理解一些事情。”
方德善认真的听着王天的分析，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小王，你说的，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这孩子打小就倔，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的。”
王天点点头，“您随时盯着就好，有时候，让他摔个跟头，比一直拦着，不让他跑，要好的多。”
方德善叹了口气，“但愿吧.......”
阳光透过崭新的玻璃窗，洒在宏源棉纺厂的办公桌上。
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的油漆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方文兵坐在沙发上，挺直腰背，眼中带着几分雀跃。
方氏纺织厂昨晚开了会，方德善已经正式通知厂里的部分人员，随他调遣。
并让财务批出足够的资金，让他来采购棉纱。
兜里有钱，手里有权，他的底气也充足了不少。
坐在对面的中间人，是宏远棉纱厂的负责人陈国富。
他之前见过一次，对方报出的价格，让他很满意，这次来，他是抱着促成这桩生意的心思来的。
陈国富的脸上带着笑意，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在方文兵的身上扫视着。
“方少爷真是年轻有为啊！”
陈国富递上一根香烟，“方厂长肯放手，让你来谈这么大的采购生意，看来是打定主意，不久后，就让你来接班啊。”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有前途有眼光的年轻人合作！”
陈国富的恭维，让方文兵有些受用，他扬起嘴角，矜持的摆了摆手，拒绝了香烟。
“陈厂长过奖了，这次的采购，父亲也很重视。”
“方氏纺织厂，在川城也算是老字号了，选择供应商，自然也要慎重，上次和陈厂长谈过一次，觉得您给的价格比较合适，所以这次，是想详细聊聊的。”
方文兵的态度十分明确，也点出了吸引方氏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价格。
陈国富脸上的笑容更甚，身体微微前倾。
“那是！方少爷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我们新厂子虽然起步晚，但是引进的都是德国最新的生产线和机器。”
“人工成本控制的很好，才能给到方氏这么有优势的价格，不知道方少爷这次，大概需要多少货？”
方文兵神色一顿，重点来了。
他能拍板的采购数量，是有限的，但是绝不能和对方直说，以免影响价格以及之后的合作。
“陈厂长，订单量不是问题，方氏的需求一直很稳定，不过，就像我刚刚说的，方氏选择供应商非常慎重。”
“合作嘛，讲究的是长远和合作共赢，这次，我也是带着诚意，来接触陈厂长的，所以，方氏打算.......要这个数。”
方文兵竖起两根手指，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笑意。
陈国富挑挑眉，脸上的热情也淡了几分。
“方少爷，你这个数量.......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陈国富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身子却往后靠了靠，看起来有些不满。
对方微妙的反应，方文兵自然注意到了。
只见他不慌不忙，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陈厂长，方氏是看好宏源未来的前景，才愿意让我来和您这边接触。”
“虽然这次的数量不多，但是诚意满满，只要这次的合作不出问题，那么未来，订单的数量，只会成倍的增长。”
陈国富轻笑一声，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画大饼这种事，对于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没什么用。
他们要看的，就是实际，和落在自己口袋里的钱。
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
“方少爷，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这数量也太保守了点吧？”
“您也知道，我们是新厂子，生产一次也是有一定成本的。”
陈国富顿了顿，继续试探。
“方少爷，不如这数量，再往上提一提吧？您可是方氏纺织厂的少东家，这点主，还是能做得了吧？”
方文兵脸上的笑容一僵，第一次尝到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他轻咳了两声，迅速稳住心神。
“陈厂长，方氏纺织厂的合作，是长远生意。”
“如果这第一笔订单，您都觉得为难的话，或许，我该重新评估一下贵厂，能否担得起长期合作的事情了。”
方文兵巧妙的反将一军，将压力推了回去。
暗示对方实力不足，或者缺乏诚意。
陈国富的眼神闪烁，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非毫无城府。
他呵呵一笑，脸上的笑容重新堆砌起来。
“方少爷言重了，只是做生意，肯定都想多赚点嘛！”
“我看方厂长还是念旧情，但是您不一样啊，你是年轻人，有魄力有干劲，要不您回去，和方厂长再说说？”
“把这数额再往上提一提，价格方面，我还可以再给您一些优惠，绝不会让你白费口舌。”
方文兵眉头微蹙，价格上的让利，固然有诱惑力，但是他能决定的份额，已经定下了范围。
要是背着父亲擅自做主，不仅资金方面不充裕，还可能出现别的麻烦。
陈国富看着方文兵纠结犹豫的样子，立马又抛出一个诱饵。
“我能认识方少爷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老陈高兴！晚上我在锦江酒店摆一桌，还请方少务必赏光。”
“正好，也介绍几个外地的老板，给您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