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城的广场上人影攒动，各宗门代表陆续进入会场。张鸣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握着那块金边玉符，表面温润，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昨夜风沙吹过的痕迹已被清扫干净，地面铺上了新的石板，抗魔同盟的守卫在四周站定，旗帜在风里轻轻摆动。
他知道雷暴仙帝不会来。
但他一定会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到，主持长老抬手点燃了讯息香。青烟升空，化作三道环形光纹，宣告大会正式开始。
全场安静下来。
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高台中央。鸿蒙仙帝长袍猎猎，没有多余动作，直接取出一枚玉简，神识一催，影像立刻投射到半空。
画面清晰。
九帝中的雷暴、光明、毒瘴三人，在幽冥渊底与黑魔大帝密会。他们交出三座凡人城池的位置，换取魔族提供的黑暗能量核心。影像里，雷暴仙帝亲手划破空间，将一座城池的阵法节点暴露给魔军。
人群一片死寂。
几息之后，议论声炸开。
“那是……青河城？”有人认出了背景里的山势，“我老家就在那儿！”
“他们居然拿凡人做交易？”
鸿蒙仙帝声音低沉：“我曾参与围剿轮回仙帝之战，那时便觉行动过于仓促，牺牲太大。但我未曾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他顿了顿，“自今日起，我鸿蒙一脉，退出九帝联盟。凡与魔族勾结者，皆非我道。”
话音落下，现场沉默了一瞬。
紧接着，掌声响起。
起初是零星几下，随后变成一片雷鸣。十多个中立势力的代表纷纷起身，有人高喊：“我们支持鸿蒙仙帝！”
天衍宗的长老站出来，当众宣布：“即日起，断绝与雷暴、光明、毒瘴三系所有资源往来。任何依附其下的宗门，若愿脱离，可申请加入抗魔同盟庇护名单。”
张鸣看到台下有几个原本坐在后排的代表悄悄换了位置，坐到了支持阵营的区域。
他知道，这一局，已经压下去了。
但他还没动。
等人群情绪稍稍平复，他走上前，接过主持长老递来的留影石。这块石头是他从边缘域带回来的，里面存着一段没人愿意看第二次的画面。
他激活了它。
影像开始播放。
断墙塌屋之间，一个孩子跪在地上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女人胸口插着半截残剑，眼睛睁着，已经没了呼吸。孩子哭着喊娘，声音嘶哑。镜头一转，又是一个老人抱着孙子的尸体，坐在废墟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拍着孩子的背。
“仙人们说会保护我们的……”老人抬起头，对着天空吼了一句，“你们答应过的！”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全场没有人说话。
连风都像是停了。
张鸣开口：“这段影像，来自青河城覆灭后的第七天。当时城里还有三百二十七人活着，躲在地窖和山洞里。他们等了三天，没等到援兵，只等来了魔军的清剿队。”
他扫视台下：“你们看到的是证据，而我看到的是人。每一个名字，我都记下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展开。
“林小川，十一岁，父母双亡，现居北岭难民营。”
“苏阿婆，六十八岁，双腿残疾，靠捡药渣维生。”
“陈铁柱，原青河城守卫队副队长，左臂被魔气腐蚀，至今无法动用灵力。”
他一条条念下去。
每念一个名字，台下就有人低头记录，有人攥紧拳头，有人眼眶发红。
等到最后一个名字念完，张鸣收起名单，看着所有人：“这些人不是数字。他们是仙界答应要守护的百姓。而现在，他们的家园没了，亲人死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台下终于爆发出怒吼。
“查！必须彻查！”
“九帝联盟早就该倒了！”
“让他们出来面对！”
抗魔同盟的守卫迅速维持秩序，但没人阻止这些声音。相反，他们的胸膛也跟着起伏，显然内心同样震动。
就在这时，鸿蒙仙帝走到张鸣身边，站得笔直。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代表旧时代的裂变，一个象征新秩序的崛起。
台下，一名来自光明仙帝残余势力的代表缓缓起身。他没说话，只是收起记录玉简，转身离开。在他之后，又有几人默默退场，步伐沉重。
毒瘴一系的代表坐在原位，始终没有抬头。但他们那一片区域，已经空了一半。
张鸣知道，有些人今晚就会秘密联系他。
分裂已经开始。
他正要走下高台，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空气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压制住了。他的系统瞬间弹出提示：【能量波动异常，来源不明，持续监测中】。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很厚，遮住了阳光。但就在某一刻，云缝中闪过一道极细的金光，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鸿蒙仙帝也察觉到了。他微微侧头，嘴唇轻动，传音入密：“他在看。”
张鸣点头。
他知道是谁。
雷暴仙帝虽然没来，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盯着这一切。
他不怕你发声。
他怕的是，你说的话，真的被人听见了。
张鸣站在台上，没有离开。
台下人群仍在沸腾，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有宗门提出要组建独立调查团，有人建议封锁九帝附属势力的灵脉入口。抗魔同盟正在逐一回应，承诺提供支持。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张鸣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纳须弥戒上。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
高台边缘，一块碎石突然滚落，砸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鸣的目光立刻扫过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他注视的瞬间，那块石头的影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