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坐在议事堂的主位上，手里捏着一枚玉简。这枚玉简是昨夜刚送到的战报，上面记录了最近一个月分支成员的修炼进展。他看完后没说话，只是轻轻放在桌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节奏平稳。门被推开，李碧莲走了进来。她穿着那件冰蓝色的长裙，发丝整齐，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她在张鸣对面坐下，开口就说：“隐匿丹已经全部封装完毕，一百五十颗，每颗时效十二个时辰，无气息外泄。”
张鸣点头，“你亲自试过？”
“第三天就试了。”她说，“吞下去之后，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体内的混沌波动。影风首领用侦测符验过三次，结果都是普通修士级别。”
话音刚落，影风首领也到了。他站在门口行了个礼，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一份名单。“这是最近通过潜行考核的三十人，我筛出了两个最合适的，都在外面候着。”
张鸣接过名单看了一眼。两人名字他都不陌生，一个叫赵炎，另一个姓陈，都是从底层打上来的老手，过去三个月连续完成高危探查任务，没出过一次差错。
“让他们进来。”
两人很快走进来，站得笔直。赵炎个子稍高，脸上有道旧伤疤，眼神很稳。另一个陈姓修士略矮一些，双手指节粗大，明显是近战出身。
“你们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张鸣问。
赵炎回答：“潜入圣光城，目标光明神殿内部档案室，带回交易证据。”
“不只是带回。”张鸣说，“还要活着回来。这次行动和之前不一样，毒瘴殿那种地方靠强攻能撕开口子，但光明神殿不行。那里每一寸地面都有规则阵覆盖，稍微有点异常就会被发现。”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对方立刻会封锁所有通道，再想进去就得付出十倍代价。”
李碧莲接话：“所以我们必须伪装成信徒混进去。身份文书我已经准备好，是从东部三个小宗门流出来的合法名额，背景经得起查。”
影风首领补充：“路线我也踩好了。他们每年五月都会举办‘净心祭’，允许外部修士进城参拜。那天守卫最松，巡天阵也会因为仪式开启而短暂偏移焦点，正好给我们留出二十息的盲区。”
张鸣回头看向赤焰龙，“防御方面呢？”
赤焰龙早就等在旁边，闻言上前一步。“我和赵炎这两个月一直在练配合。我的金系领域可以撑住三息以上的高强度冲击，只要不是神王亲自动手，应该能顶到传送符生效。”
“传送符准备了几张？”
“五张。”李碧莲说，“全是一次性神王级，激活后直接连通澜月城备用节点。我已经让林风在那边布好接应阵，只要信号一到，三息内就能把人拉回来。”
张鸣沉默片刻，然后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五个名字：
张鸣
李碧莲
影风首领
赤焰龙
赵炎
陈姓修士
写完后，他抬头环视一圈。“这就是最终名单。我不需要太多人，只要最可靠的。你们六个，每一个都关系到整个计划能不能成功。”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站姿都更紧了。
“明天开始封闭训练。”张鸣继续说，“每天两次模拟演练，内容包括：入城伪装、阵法规避、突发撤离。我会请林风亲自监场，任何失误超过两次的人，当场退出。”
赵炎第一个开口：“我明白。”
赤焰龙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们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硬闯了。”
“当然。”张鸣走回主位，“这次不是去拼命，是去拿东西。拿到就走，不恋战，不逞强。”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离开。张鸣留下李碧莲。
“你真打算自己进去？”她问。
“我不去，谁去？”他说，“里面的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而且……”他顿了一下，“有些门，只能由我来开。”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只说了一句：“别让我白试那颗药。”
第二天清晨，演武场已经亮起阵光。
六个人站在中央，身上穿着特制的灰袍，那是按照信徒服饰仿制的伪装服。影风首领拿着一块罗盘状的器物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调整角度。
“前方三十步有巡天阵节点，避开左侧七步。”他低声提醒。
李碧莲紧跟其后，手指微动，随时准备释放灵力压制意外波动。赤焰龙走在最后，肩背挺直，领域已经半展开，像一层看不见的壳罩住整支队伍。
走到一半，赵炎突然停下。
“怎么了？”张鸣问。
“右边耳廓有点痒。”他说。
这不是小事。在高度敏感的隐匿状态下，身体任何异常反应都可能是丹药失效的征兆。
李碧莲立刻靠近，伸手贴在他手腕上探查脉络。几息后她说：“没事，是汗液和药气反应，擦点清凉膏就行。”
她从腰间取下一小盒药膏递过去。赵炎抹了一点在耳后，很快恢复正常。
“继续。”张鸣说。
演练持续了整整一天。中途触发警报三次，全是陈姓修士不小心踩到了阵纹边缘。第三次后，他主动提出退出。
“我不是拖后腿的人。”他说，“但我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害死大家。”
张鸣看了他很久，最后点头。“你去支援外围警戒组，一样重要。”
晚上，张鸣再次召集剩下五人开会。
“明天最后一次合练。”他说，“后天凌晨出发，趁第一波朝圣队伍入城时混进去。行动期间，所有人听我指挥，包括李碧莲。”
她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如果遇到神王出手，立即启动传送符，不要等我说第二遍。”他盯着每个人的脸，“活着回来的人，才有资格谈后续反击。”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黑透。
李碧莲走出议事堂，在门口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张鸣还没出来。屋里灯还亮着，他坐在桌前，正在检查那批隐匿丹的封存状态。
她转身离开，脚步很轻。
回到住处，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匣子，取出一颗丹药放在掌心。药丸呈半透明灰色，表面光滑。她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一道浅痕，确认外壳硬度达标。
然后她把它放进贴身的布袋里，挂在腰侧。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次演练顺利完成。
所有人都通过了测试。影风首领甚至在模拟环境中找到了一条原图纸上没有的通风暗道，可以绕开主殿西侧的守卫塔。
当晚，张鸣下令全员休整，养精蓄锐。
他自己去了资源库，亲自核对每位队员的物资包。丹药、符箓、通讯玉简、备用武器，一一清点无误。
当他拿起自己的那份时，发现袋子口多缝了一层细线。拆开一看，里面多了两颗额外的隐匿丹。
没有留言，但他知道是谁放的。
他把丹药重新封好，放回原位。
半夜，他站在据点最高处，望着东方天空。圣光城的方向隐隐有光晕浮动，那是大型阵法运转的痕迹。
他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光明仙帝的样子。那人站在高台上，笑容温和，说着庇护弱者的道理。可就在那天夜里，他亲眼看见一批魔族使者从后殿走入，带着装满神格碎片的箱子离开。
现在，轮到他走进去了。
他转身下了楼，走向议事堂。
门开着，灯还亮着。李碧莲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用笔标注某条路线的节点。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他。
“睡不着？”她问。
“还早。”他说，“离出发还有六个时辰。”
她放下笔，“那就再对一遍计划。”
两人并肩站到地图前。她的手指指向圣光城南门，“这里是我们入城的位置。按流程要登记身份，接受灵识扫描。”
“你改过的文书能扛住几轮查？”
“至少三轮。如果他们动用核心阵眼深挖，可能瞒不过。”
“那就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深挖。”他说，“我们进去后必须保持节奏，不能停顿，不能引起怀疑。”
她点头，“影风已经把巡守换岗的时间表背下来了。只要卡准那两分钟间隙，我们可以顺利穿过前院。”
他指着地图深处的一个红点，“档案室在这里，地下三层。有没有其他出口？”
“有一条应急通道，连通厨房废料井。但太窄，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
“记下来。”他说，“万一传送符失效，这是最后退路。”
他们一直说到天快亮。
当第一缕光照进窗子时，张鸣拿起桌上的物资包，背上剑。
李碧莲也站起来，把地图卷好收起。
“该走了。”他说。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门。
院子里，另外四人已经集合完毕，全都穿戴整齐，神情肃然。
张鸣扫视一圈，“还有什么问题？”
没人说话。
“那就出发。”
六人迈步向前，身影融入晨光之中。
他们的脚步踏过石阶，走向据点大门。
门缓缓打开，外面天色微明。
一支队伍出现在路口，打着朝圣旗幡，正准备启程前往圣光城。
张鸣带着人走上前，与那支队伍汇合。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悄然收紧，形成一个紧凑的小队。
李碧莲走在张鸣左后方一步的位置，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碰了下腰间的布袋。
里面的丹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