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把那枚刻着陌生符号的晶核交给李碧莲后，没有多留。他回到议事厅时，赵炎已经在等了。
桌上摊着一张刚画好的名单，写着十个名字。
“人都联系上了。”赵炎抬头，“三天后能到齐。”
“好。”张鸣坐下，手里多了卷玉简，“这是盟约草案，你看看有没有漏的地方。”
赵炎接过玉简，一行行扫过去。看到“不收贡品、不要人质”那条时，嘴角动了动。“你真打算这么写？”
“写了就得做到。”张鸣说，“他们来不是当附庸的，是来活命的。我们给不了安全感，谁还敢站过来？”
赵炎没再问，低头继续看。看完后点了头：“条款清楚，利害分明。就是……有人会怕。”
“怕什么？”
“怕仙帝报复，怕我们撑不住。”赵炎放下玉简，“尤其是南荒那边两家，以前靠毒瘴仙帝活着，现在转头，等于打他脸。”
“那就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能护住他们的。”张鸣起身，“准备丹药吧，见面礼不能少。”
两天后，第一批混沌防御丹送到了。三十六瓶，每瓶十粒，装在统一的青瓷小罐里，封口贴着鸿蒙宗火漆印。
李碧莲亲自带人分装，每个势力一份，外加一张使用说明。她还在瓶身侧面加了一道灵纹，只要捏碎就能释放一道护体光罩，持续十息。
“这招聪明。”赵炎检查完一批后说，“不只是给药，是给希望。”
第三天清晨，澜月城主厅大门打开。
十位代表陆续进来。有老者拄拐，有青年抱剑，也有女子披纱，坐成两排。没人说话，眼神都在彼此之间来回试探。
张鸣从侧门走进来，身后跟着赵炎、赤焰龙和李碧莲。
他在主位站定，没绕弯子：“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也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今天我不讲大话，只说三件事。”
所有人抬头。
“第一，鸿蒙宗不会要你们一寸地、一颗丹的供奉。你们带来的资源，自己管；你们的地盘，自己守。我们只提供两样东西——丹药和援兵。”
他抬手，赵炎立刻递上一个托盘，上面摆着那批青瓷罐。
“这是混沌防御丹，每人六瓶。当场可试，无效退款。”
底下有人动了动眉毛。
“第二，以后谁被打，不用求，我们会知道。因为情报共享机制今天就上线。每天辰时，各盟友驻地会收到一封加密传讯，内容包括敌对势力调动、可疑人物进出、战场遗迹异动。你们也可以往里填消息，查实有效，下次配额翻倍。”
“第三，”张鸣顿了顿，“谁要是勾结魔族，或者背后捅刀，别怪我们不留情面。证据确凿，全盟共伐之。”
他说完，把玉简推到桌前。
“这就是《澜月城盟约》。签了，就是兄弟。不签，也不赶人走。但以后出事，别指望我们冲进去救人。”
厅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坐在左边第三个位置的老者先开口：“我能问一句吗？”
“请说。”
“你说不收贡品，那图什么？”
张鸣看着他：“图以后打仗的时候，不用一个人扛。图哪天我倒下了，还有人记得该替我杀回去。”
老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他掏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我代表南岭剑庐，加入。”
第二个是东泽雷音阁的女修。她没说话，直接划破手指，在玉简上按了血印。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到第八个签下名字时，太阳已经照进大厅中央。
剩下两人没动。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皱着眉：“我不是不信你们。但我师尊还在毒瘴城有人脉，这时候签字，他活不了。”
张鸣点头：“理解。你可以不签，但药照拿，情报也照收。等你觉得能踏出那一步，随时来找我。”
另一人是个中年道士，犹豫片刻后说：“我也一样。暂时不能结盟，但愿意保持联络，互通消息。”
“可以。”张鸣转向赵炎，“记入‘友好合作’名单，待遇减半，但关键预警不落下。”
赵炎应声记录。
仪式结束后，八份血契玉简被收入特制匣中，埋入主厅地底。盟约生效，自动触发灵阵共鸣，所有签约者手腕都浮现一道淡金色纹路，七日内无法消除。
这意味着，任何一方遭遇攻击，其他成员都会收到震动提示。
当天下午，消息就放了出去。
张鸣让情报部把盟约全文、签署过程、赠药清单全部打包，发到仙界中立论坛、江洛通传网和抗魔快报。附件里还有李碧莲现场炼丹的影像——四十五分钟出丹，成色完美，药香逼得观看者喉咙发紧。
不到两个时辰，回复炸了。
“鸿蒙宗这是要立新规矩？”
“八家中等势力联手，焚天仙帝的脸往哪搁？”
“谁被打大家一起上？这话听着提气！”
夜里，赵炎拿着最新汇总进来汇报。
“又有十二个小势力申请归附，愿接受调度。”他把纸放在桌上，“三家原本观望的中型宗门派了使者，想参加下一轮谈判。”
“安排接待。”张鸣说，“标准不变，条件公开。”
“还有一件事。”赵炎迟疑了一下，“光明神殿那边，有动静了。”
“说。”
“他们撤回了派驻在雷暴城的两名执法使，同时封锁了三座边境祭坛。线报说，内部正在清洗与魔族有关联的长老。”
张鸣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动作挺快。”
“要不要趁机挖深一点？”赵炎问，“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可能是突破口。”
“准备行动组。”张鸣站起来，“人选、路线、隐息丹配比，明天上午交方案。”
“是。”
赵炎走后，赤焰龙进来，肩上还沾着灰。
“城墙加固完了。”他说，“伤员轮换下来三十人，都在恢复。”
“辛苦。”
“不辛苦。”赤焰龙咧嘴一笑，“就是觉得……咱们这地方，不像以前那样憋屈了。”
张鸣没笑，但眼神松了些。
“还没完。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一早，李碧莲带着丹器部搬进了新划的区域。八家盟友各自派了两名弟子前来学习丹药调配流程，鸿蒙宗开放基础配方，允许抄录带回。
中午，资源部宣布三条灵脉正式对外开放采掘，由专人登记用量，杜绝争抢。
下午，情报部架起新的传讯阵，每日定时向各盟友发送动态简报。
澜月城变了。
巡逻的弟子多了，但脚步不再匆忙。街角多了临时摊位，卖的是从战场上回收的低阶材料。有人开始修补房屋，有人搬运家具，像是要把这里真正当成家。
张鸣站在高处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议事厅。
赵炎已经在等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行动组定了五个人。”他说，“两个真神初期，三个金仙巅峰，都是老手。路线规划了三条，备用接应点七个。隐息丹配了双份，保证七日内气息不露。”
张鸣接过名单，一页页翻过。
每个人的背景、特长、过往任务记录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第三页时，停了一下。
那个叫林九的探子，右耳缺了一角。几年前在一次潜伏任务中失踪，三年后才回来，带回了一份完整的敌方布防图。
他把名单合上。
“出发时间？”
“后天寅时。”赵炎说，“天最黑的时候。”
“通知下去。”张鸣说，“一旦进入光明神殿辖区，所有联络改为暗码传递。每六个时辰一次信号，断联超过两次，立即撤离。”
“明白。”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李碧莲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递给张鸣。
“新调的隐息丹。”她说，“加了点东西，能在神识扫描下多撑三息。”
张鸣接过瓶子，拔开塞子闻了一下。
没有气味。
他点点头。
这时赵炎忽然说：“有个事我一直想问。”
张鸣看他。
“如果我们真的把仙帝都打服了，接下来怎么办？”
李碧莲也看着他。
张鸣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瓶身光滑，映出他模糊的脸。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