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从这个女人的态度上就已经看出,她还是想做成这一单生意,只是惧怕是来钓鱼的,上一世他离开邛水很早,后来也很少回来,在邛水城里,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给她解释。
那女人见他们不说话,便关上门。
沈阳在一旁说:“唐哲,怎么办,人家不卖,要不我们去粮站问问,没有票能不能买到?”
唐哲摇了摇头:“粮站那边没有票几乎是不太可能买到的,供销社一下子要买几百斤,也要票才行,再说我在供销社买了那么多回,很少用票,人家都不愿意卖了。”
沈阳坐在大檬子树下的石头上,他也很少来城里,并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买。唐哲想了想,说:“看来只能再去找一下齐春帮忙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关上的门又打开,那女人擦出半个身子,对唐哲招了招手:“小伙子,你过来。”
唐哲忙跑过去,站在门口,沈阳也跟了过来。
那女人再次左右看了看,发现路上没有别人,压低声音说:“你要多少?”
唐哲回道:“有些什么粮食,什么价。”
那女人介绍道:“有大米,谷子,苞谷,洋芋红苕都有,大米两毛,谷子一毛五,苞谷一毛五,红苕和洋芋都是五分。”
沈阳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巴说道:“这么贵?”
那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嫌贵,那你们去粮站买呀,粮站便宜。”
唐哲也清楚,粮站的大米最好的也才一毛四到一毛五,稻谷八分半,苞谷也才九分钱,红苕洋芋这种粗粮,最贵也就两分,他这里贵了一倍。
不过他也清楚,借用上一世一部电影里的话:风浪越大鱼越贵。倒卖这些的,都是冒着一定的风险,于是对她说道:“行,那给我秤三百斤大米吧。”
这下轮到那女人吃惊了:“你要这么多?”
唐哲笑道:“家里修房子,请了匠人,一天都要吃三四十斤米。”
那个时代的人们,肚里没有油水,饿量大得惊人,随便出来一人,动筷子就要吃两三大碗,要是连饭都吃不了多少的人,别人更会笑话他干不了活。
沈阳在旁也劝道:“唐哲,我看还是秤一些米再买一些红苕吧,天天吃白米饭,家里就是有金子也顶不住,再说,你这样兴起头了,别人家以后请人,会拿你家做比子,到时候人家要骂你。”
他只知道唐哲去林城卖猴结分了五百多块钱,加上平时卖野货,家里最多也就一千来块,并不知道他卖了水晶赚了三万多的事情。
而且,这年头哪家锅里要是红苕洋芋上面再盖一点米饭,那他家的生活是好得不得了,要是有儿子的家庭,媒人都会踏破门槛。
如果是开大帮,八家堰还没有一家这样兴过,当然和沈阳说的也有一定的关系,但唐哲却不想这样,在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年代,他不想让大家饿着肚了来帮他,现在并不是没有钱,虽然还达不到兼济天下的那种程度,但是让来帮忙的人吃一顿饱饭还是完全能办到。
于是开口对那女人说:“就按我说的,秤三百斤大米。”
一下子要三百斤,这可是大主顾了,那女人乐开了花,走到门口,再次伸出头看了看外面,河边安静得很,只有偶尔几个人路过,这些人她都认识,便把门关上,尴尬地对唐哲他们笑了笑,说:“小兄弟,安全第一。”
唐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女人带着他们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里面大半间都被堆满了,都是水稻和大米,红苕和洋芋这些,应该是放在另外一间。
沈阳有些好奇她怎么弄到这么多粮食的,但是又不敢问,生怕她起疑心。
两个大麻袋,是那种用麻绳做的黄色的袋子,一个袋子就可以装一百多斤,他们两个人,四条袋子,三百斤大米很轻松就装下,秤好之后,付了钱,唐哲对那女人说:“娘娘,我们先把东西放你这里一下,还要走三十多里路,先去吃点东西来了挑。”
女人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一边数着钱,一边说:“行,你们放心吧,放在我这里保证一颗米都不会丢。”
两个人出门去了国营饭店,中午时间,唐哲没有吃绿豆粉,而是点了一碗吊浆汤粑,这种汤粑和汤圆并不相同,粳米和糯米按比例混合,用石磨磨成浆,然后放在包单里过滤出多余的水份就行了。
要吃的时候,揪一坨下来,分成小块,并不用放任何馅料,放在开水里煮好,加上白糖或是辣椒酱就行了。
比起绿豆粉来,汤粑消化得慢,更经得饿一些。
沈阳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汤粑了,吃了一碗,根本不够,唐哲又给他再买了一碗,吃完之后,回到东门桥大檬子树黑市那里,挑了大米往回走。
刚上桥,唐哲就对沈阳说:“沈阳,要不你先前面走着,我去供销社再买一点东西。”
沈阳问道:“要不要等你?”
唐哲说:“不用,你先挑着走,我走得快,跟得上你。”
沈阳应了一声,就挑着先行走了。
唐哲挑着担子,走到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门口转了一圈,没多久,他就发现那个矮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挑着担子进了供销社,故意问了几件东西,并没有买,出来的时候,发现那矮子已经不在了。
唐哲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挑着大米就往回赶。
耽搁这么久,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来分钟,等他出县城到岩口的时候,想来沈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巴溪。
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唐哲一路走着,后面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过了思王公社,再往前走两三里路,前面就是巴溪。
巴溪从溪口进入,从岩下大队出来,一共有七里多路程,进了溪口,走了约摸三里多路,前面拐弯处,果然看到李龙他们四个人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