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腾飞和申二狗他们三个人押着浑身泥浆的姚勇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队部走去。姚勇军被反剪双手,活像只被捆住爪子的野狗,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脏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申二狗气得直冒火,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龟儿子,还不老实!再鬼叫,老子把你嘴撕烂!”
这边唐哲一路小跑,直奔唐孝贤家报信。“孝贤叔!孝贤叔!” 唐哲站在院坝头扯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兴奋和焦急。
唐孝贤正在堂屋头照着煤油灯编背篓,听到喊声,手上的篾条一扔,连门都顾不上关,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来:“出啥子事了?慌慌张张的!”
“姚勇军被逮到了!在大队部!” 唐哲气喘吁吁地说。
“搞快点!” 唐孝贤脸色一沉,抓起墙角的电筒就往大队部跑。两人在田坎上飞奔,脚步声 “哒哒” 地响,惊起几只夜猫子,“扑棱棱” 地从树梢飞走。
等他们赶到大队部,那里早已经闹哄哄的,几个知青正用棕索子把姚勇军吊在房梁上,姚勇军两只脚在空中乱蹬,活像只被挂起来的癞疙宝。
苏朝恩眼睛通红,像发了疯似的,一边捆一边拿拳头往姚勇军肚子上招呼:“狗日的!叫你害老子!老子今天非整死你不可!” 每一拳下去,姚勇军都疼得龇牙咧嘴,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哎哟!哎哟!我错了!放过我嘛!”
严天明见状,赶忙冲上去拦住苏朝恩:“朝恩!莫冲动!把人打死了要吃人命官司的!”
他双手死死抱住苏朝恩,苏朝恩还在拼命挣扎,嘴里骂骂咧咧:“放开我!这狗日的害得老子好惨!老子今天不弄死他,誓不罢休!”
唐孝贤挤进人群,脸黑得像锅底:“都给老子住手!搞啥子名堂!” 他这一嗓子,把屋里的人都镇住了。苏朝恩这才停下动作,气呼呼地站在一旁,胸脯剧烈起伏,眼睛还恶狠狠地瞪着姚勇军。
唐孝贤揉了揉太阳穴,突然一拍脑袋:“搞忘球了!姚勇军屋头附近还安排得有民兵在监视!” 他转头喊杨胜学:“胜学,你麻溜儿地去给那两个民兵说一声,叫他们莫守了,回来!” 杨胜学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苏朝恩看到唐孝贤,说道:“唐队长,这个龟儿子害得老子这么惨,还被弄到派出所去关了一天一夜,这哈落到我手头了,让我先出口气了再说。”
唐孝贤瞪着眼说:“朝恩,都知道你成了受气包,既然人都抓到了,你刚才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些,要是失手把他打死了,你一个知识分子为这种棒老二填一条命可不值得。”
苏朝恩虽然心里还有气,听到唐孝贤这么说,倒也不敢再打,恶狠狠地对姚勇军吼道:“你个烂杂种,到了里头有的是人收拾你。”
屋里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申腾飞挠了挠头,说:“孝贤叔,这姚勇军吊在大队也不是个办法,夜长梦多,万一他屋头人来闹,或者跑脱了,咋个整?”
唐孝贤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你说得对!干脆连夜送到公社派出所去!” 正说着,杨活麻带着那两个民兵回来了。唐孝贤大手一挥:“你们两个,还有我、申腾飞,我们几个一起把姚勇军送到派出所去!”
苏朝恩一听,立马凑了上来,满脸愤怒:“我也要去!这狗日的害得老子在派出所关了一天多,回来之后,哪个都躲着我,像躲瘟神一样!就连申……”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我今天非看着他被关进去不可!”
说起申大凤,苏朝恩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以前申大凤见了他,总是笑眯眯的,一口一个 “朝恩哥” 叫得他心里甜滋滋的。可自从他从派出所回来,申大凤见了他就躲,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他原本想找申二狗问问情况,套套近乎,哪晓得申二狗见了他,就跟见了仇人似的,理都不理他。有好几次,他主动上去搭话,申二狗就跟没听见似的,扭头就走,把他晾在原地,尴尬得不行。
唐哲说道:“孝贤叔,他们两个守了这几天也累了,要不就还是我们三个把他送去吧,科军也是当事人,正好他送去,也可以和公安同志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申腾飞比较赞成,说道:“唐哲说得有道理,事情出了这么久,当事人还没有露过面,他们送去最好,对了,科军,你的伤好脱底了吧?”
简科军点了点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队长,文书,就让我送他去吧,这个狗杂种下手太黑了,我要亲自把他送去才甘心。”
唐孝贤想了想,说道:“也行,朝恩就不去了,我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去。”
苏朝恩脖子一横:“凭哪样?”
“就凭你刚才差点把他打死。”唐孝贤说道:“你就在大队,这次我们肯定把人送到位。”
苏朝恩听得出唐孝贤的话里有话,还在怪他上次放跑了姚勇军,说道:“唐队长,今天说什么我也要亲自把他送去,要不然大家都以为我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个个看我都像是个汉奸二五仔一样,我心里不好受。”
严天明说道:“唐队长,要不就让朝恩去吧,我也去,我看着他一点。”
唐孝贤想了想,说道:“好吧,一起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姚勇军虽然不像话,你们打可以,但是不能下死手,我要他到派出所的时候还有气,要是没有了气,我们大家都要给他偿命的,这里我要再点一次名,尤其是你苏朝恩和简科军,你们两个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
苏朝恩连连点头,说道:“刚才我揍了他狗日几锭子,心里舒服多了。”
简科军则是冷冷地说:“队长放心,我不会打死他的。”说完,像拎个鸡仔似的,把姚勇军的两只手高高拎起。
姚勇军的双手被反剪绑着,被简科军拧得哇哇乱叫:“科军,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姚家一大帮人,还怕你这个独庆胡(独一家)。”
申二狗从地上抓了一把牛屎,一下子糊到他的嘴巴里,骂道:“家妈的屁话还多得很,科军,提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