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书房
正在批改奏折的皇帝头也不抬的询问道:“你是说秦王世子的人和齐戎的人打起来了?”
下首的人跪在地上,拱手回答道:“回陛下,是的,听说秦王世子刚到大同两人便吵了起来了,后来出了营帐后,秦王世子和齐世子的人就打了起来。”
皇帝停下批奏折的手:“这倒是有趣,最后谁赢了?”
跪着的探子犹豫一下:“齐世子手下的人赢了,还当众下了秦王世子的面子。”
皇帝嗤笑一声:“之前探子来报这个秦王世子和齐戎不睦,朕还以为他们在做戏呢,不曾想竟然是真的,这二人果然势同水火?”
这话探子不知道怎么接直得讷讷道:“今日秦王世子刚去被人下了面子,想必二人关系并不太好。”
皇帝心情颇好的挥挥手:“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边关再有什么事,加急报来。”
探子领命迅速退下。
皇帝批了会儿奏章,摇摇头叹息,藩王之间不和睦那才好呢。
也就是如今正当用人之际,没办法擅自动他们,等仗打完了,国内境况好一些,便要琢磨琢磨如何将兵权全部收回,将这些藩王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一些。
他这些叔叔伯伯们,没一个省心的。
大同——
一群年纪小小的小娃娃们一个个端着木盆,按照帐子的排列挨个将营帐中的被褥还有脱下来的衣裳进行浆洗晾晒。
如今已经5月份了,春意乍暖,中午的阳光甚好,衣裳只晾一天就能干透。
年纪小一点的小娃娃们便端着木盆,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收衣裳,年纪大一些的少年们便在军营中的井水旁一桶一桶的将水提上来,稍微小个一两岁的女娃娃们就捧着衣服在木盆中浆洗。
拿着木锤对着衣服捣,捣干净后,再打水进行浣洗,洗完了两三个小丫头一组,一人拽上一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衣服拧干。
拧完之后还会交给少年们再拧一次,这样衣服会干的更快一些。
军营中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大老粗,行军之时被褥几个月不晒那都是常事,就算是自己穿的衣裳也是个把月才洗一次。
几个人不过洗了一上午,便洗出了一盆又一盆的黑水。
晚间林长宁回到营帐时,一群眼巴巴的小少年正好等在他的营帐之外。
林长宁有些诧异的问道:“都晚间了,你们不吃饭吗?都待在我营帐门外干嘛?”
带头的公输春生将手上的木盆放下来,学着营中的士兵对着林长宁拱手:“大人,您有没有衣物?我们帮你洗了。”
林长宁弯了弯眉眼摆摆手:“我没有什么衣服需要你们洗的,我的衣服每日晚间都洗过的。”
公输春生有些稀罕,低垂着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能为林长宁做点儿什么。
今日干了一天的活,虽说累了一些,是军营中迫于林长宁的命令,并没有人欺负他们,还有不少汉子会帮他们主动搭把手。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18个人足足有50个窝窝头,火头甚至给他们打了一些菜,这是自大同城被攻破以来,他们吃的第一顿饱饭。
昨日他还怀疑大人是别有用心,今日吃饭之时,火头跟他讲,他们今日吃的东西,都是两个千户的份例,林千户还怕他们吃不饱,特意让人给他们多打一些菜。
他们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从家中父母被鞑子杀掉后,我们这群人在城中东躲西藏,因为年纪小,吃食总是被抢,当中有好几个小娃娃都险些饿死。
官兵虽然明令上禁止了抢食物这件事,但是他们没有家人庇佑,本身又惧怕官兵,根本不敢去报官。
一群半大的小子将巷子这一片的孩童统一聚集了起来,虽说三日里总有两日要被抢食儿,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护好食物没有被抢的。
大家的东西放在一起,虽然说填不饱肚子,总归能活下去。
昨日也是真的被逼急了眼,那姓刘的赖子,日日都堵在巷子门口抢夺他们去领到的窝窝头。
昨日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饿花了眼,春生实在是没了办法,昨日带了几个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将窝窝头抢回来了,双方厮打之时还将刘赖子的耳朵一口咬了下来。
见了血后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知道怎么说,也可能是被刘赖子耳边的血吓到了,刘赖子说他们饿急了眼,非要抢他的窝窝头。
围上来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这群是乞丐一般的小孩儿口诛笔伐,人群中竟然无一个帮他们说话的人。
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终于还是惊动了官兵,官兵连问都不问一下就准备将他们抓走。
抓他们走也不过是当当苦力,只是这件事放在他们身上着实是太憋屈了。
后来路过一个巡城的将士,就是韩千户,看了看他们的小个头犯了难。
一群奶娃娃杀又杀不得,抓去做苦力也干不了什么活。
然后走了一段时间,再来的时候便把林千户带过来了。
他之前还以为当官的都是沆瀣一气的,但是没想到林千户到这里只是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便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
直接将刘赖子扣下苦力去了。
他承认昨日对林大人他们有些偏见,但是如今吃了一顿饱饭后,也大约明白了,这位林大人是想救下他们。
阿爹讲过,做人要投桃报李,所以晚间他们把活儿干完后,便自行来到了林长宁的营帐门口。
不论是帮人整理屋子,还是浆洗衣物,只要能帮到林千户,就是好的。
公输春生抬起头,鼓起勇气道:“大人若有什么衣服需要洗的都可以给我们,我保证给大人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我,我,我还会木匠活,还能整理屋子,我会的很多,请大人不要嫌弃我们。”
林长宁抬眼,看着公输春生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会木匠活?”
小少年愣了一下点点头:“我父亲叫公输途观,是个木匠,素日里也会做一些巧机关和木雕,我学到了一些。”
林长宁认真打量起来面前的小少年:“公输?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