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烛火亮了半夜,原本在外守着的小春和宋玉也被人打发了回去。
“您说殿下让我们回去,不必在这里守着?可是公子……不,主君若是要叫奴……”
来传话的女子是虞栖近日提拔到身边的心腹,向来少言,但办事却很漂亮。见他们这么不识好歹,女子顿时拧着眉冷声提醒:
“这可是殿下的命令,你敢不听?再者殿下和主君都已歇息了,哪里还用得上你们?明日早些过来伺候你们主子便是。”
小春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漆黑的窗户,最后还是拉着宋玉离开了。
也不知道公子今晚怎么样了,他们虽说在外边守着,但隔得远,也听不见屋里的动静。
宋玉像是有些心不在焉,被小春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不过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
按理说殿下得偿所愿他也该高兴才是,毕竟他最开始留在商公子身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有些失落呢?
恒王殿下当真对商公子上心到这份上,不仅遣散后院,还答应商家公子绝不纳侧夫、小侍吗?
喉咙一阵发苦,心里也堵得慌,直到宋玉一夜未曾闭眼,他才明白那种难言的滋味叫——
嫉妒。
“人可是都离开了?”
不多时,随着木门“嘎吱”一声轻轻响起,穿上外衫的虞栖才轻手轻脚的从里边出来。只见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不忘将门合上,随意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后,虞栖放低音量询问她的心腹。
月照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过在看见她家主子穿好了衣服时不由得疑惑道:“殿下,夜已深,您不陪主君一起安寝吗?”
虽然月照也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让她半夜过来将守夜的人都遣走,但这并不影响她照做不误。只是殿下一副观察四周,像是预备离开的样子,她见状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嘴。
不过殿下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
“我去偏房睡觉啊。”
如果不是早已具备对男女之事的基本认知,在女尊世界土生土长的月照恐怕都会对虞栖理所当然的语气表示深信不疑。
于是在一番常理认知的挣扎后,月照还是出声提醒道:“可是殿下,按道理说,新婚之夜,女子应该都应该陪着她的新夫……您如此做,恐怕会让府上的人将主君轻视了去。”
嗯,一般来说,月照本人是真的不喜欢多说话,但对于唯一的主子——虞栖,她还是难免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是吗?还有这个规矩啊?”虞栖诧异的看向面露苦色的月照,心下一阵了然——
怪不得……
怪不得刚刚完事后,她捯饬捯饬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商梓柳竟然会气成那个样子。
那时她走了两步后,又转身跟商梓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放心,之前说好的分房睡,我绝非说说而已。你安心睡,我这就离开。”
早已做好这个准备的虞栖甚至已经暗中叮嘱月照什么时候过来将屋子外的人支开了。
自认为尊重拉满的虞栖咂咂舌,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为何刚刚一番话说完后,商梓柳竟然一言不发,裹在被子里直接背对着她。
原是这个缘故。
那……要不要告诉商梓柳,屋外守夜的人都已经被她支开,没有人会看到她半夜离开呢?不过明日她过来势必会有下人看见……
她们还得进宫面圣呢。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虞栖拍了拍月照的肩膀,相当欣慰的说:“多亏你,要不然可麻烦了。”
都说备孕要保持良好心情,如果到时候她和商梓柳越做越恨,这怀上孩子不得到猴年马月啊。
虞栖摆了摆手,示意月照回去,自己脚尖一转又推开门进去了。
商梓柳还没有睡着。
刚到半夜的时候,他已经疲乏得仿佛闭上眼就能陷入沉睡之中了。但迷迷糊糊的,却听见了身边人窸窸窣窣的动静,于是好不容易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商梓柳沙哑的轻声问:
“你去哪儿?”
“出去睡觉啊。”
虞栖坦诚的回答让他直接从昏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虞栖,像是压根没想到这个前一秒和他耳鬓厮磨的人后一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还如此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他肩上的守宫砂褪得干干净净,身子也被这个人彻底夺去,虞栖竟然都不肯留下…陪他过夜吗?
难道正如父亲所说,虞栖只是想得到他这个人而已,一旦得手后,女子喜新厌旧的本性便会暴露?
难道连虞栖都没有例外吗?可是他们……才刚刚成婚啊。
商梓柳沉默的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很温暖,但心里却很冷,犹如迎头一盆冷水就这么浇了上来。
他从未想到他的新婚之夜竟然是这样一个孤独的不眠之夜。
于是当虞栖推门的动静传来时,商梓柳的身影瞬间僵住,说不清是期待更多还是其他的情绪,总之最后他紧紧抓住了身旁无辜的被子,用力的像是想将五指陷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也让商梓柳心里的答案越来越肯定。
因此当脚步声停在床榻边,又恢复到一片静默时,商梓柳背着身子冷冷发问:
“还回来干什么?”
“是我思虑不全,差点让你受委屈了。”虞栖诚恳的认错,虽然是对着商梓柳的背影,但虞栖还是很真诚。
商梓柳紧绷着的身体终于开始缓缓放松,他神色也在不知不觉间松缓了许多,于是正当他想大度的让虞栖上床睡觉时,便听见虞栖又说:
“你放心,我不出这个屋子,但也不会上床榻。这样便不算是食言吧?我就在春凳上凑合一晚上,你睡吧。”
商梓柳:“……呵。”
本欲转过身来的商梓柳冷笑一声,背对着虞栖又一言不发了。
生气算不上,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恼意将他吞噬。他明白虞栖是在履行之前对他的承诺,可也不得不承认——
他才是最想让虞栖食言的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