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京城的天气已经微微燥热。林恩趁着小长假临近,在改完最后一篇博士论文后,打包行李的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他站在窗边打着电话,语气懒洋洋:
“……嗯,两张票,头等舱。周五早上走,伦敦。”
林恩挂断后,又给邱白发了条短信:
「我们出去走走,小长假,三天两夜,伦敦。别忘带护照和画本,后者你不带我就扔你下飞机。」
短信发出不到三秒,电话就来了。
邱白的声音透着一股克制不住的兴奋:“伦敦?你带我去伦敦?”
林恩轻哼一声,语气还算温柔:“怎么,不愿意?”
“没有,只是……”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补了一句,“……我想起坎恩特老师住在那里。”
林恩眼角一跳,眉梢扬起:“哈?”
“他不是英国人嘛……之前在他的演出上还跟我讲过,他小时候在伦敦长大的事。”
林恩沉默了一秒,缓缓靠在沙发上,捏着手机的手骨节微动,语气却是笑着的:“所以你第一反应是伯克利?”
邱白察觉到什么,声音低了点:“……不是,我就是顺口……”
“行啊,”林恩靠在沙发上,语气像是无奈又有点慢性子地拉长,“那我通知他一声,让他亲自来接你?”
“你别吃醋啊。”邱白带点笑意地说。
林恩懒洋洋:“我哪吃醋了?我只是怕你忘了谁是你男朋友。”
————
落地那天正好是伦敦难得的晴日。阳光穿过高楼与古老建筑交叠的街角,斜洒在机场外的车道上。
伯克利准时出现,身着低调的卡其风衣,配着银边墨镜,头发懒散地束起一撮。嘴角一挑,一开口还是那副戏剧感十足的英伦腔调:
“哟——我们的王子终于舍得出远门了?”
林恩无语地把行李递给司机:“闭嘴。”
伯克利笑得灿烂,毫不避讳地绕过林恩,朝邱白伸出手,语气温柔得像在舞台上说情话:
“小白,好久不见,你比上次在北京演唱会见你时还瘦了——这是林恩虐待你了吧?”
“我……”邱白握手时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却亮亮的,“我一直在看你的访谈,还有那场《冥河回响》的录像……太震撼了。”
伯克利眉梢一扬,看向林恩:“你看,你带回家的小孩就是懂欣赏——不像你,连我那场独白都快睡着了。”
林恩一脸平静:“睡得比你唱得好。”
邱白忍笑,低头假装整理背包的肩带。伯克利得寸进尺地拍了拍林恩的肩:“我说真的,上次我在京城场唱完下来,后台那帮姑娘光看你坐在观众席就快疯了,结果你全程在打哈欠。”
林恩懒洋洋:“她们疯了也没见你跟谁回家。”
“你也知道我洁身自好,”伯克利戏谑地望着林恩,“不像你,藏着掖着,还送人怀表。”
邱白怔了一下:“你知道怀表的事?”
林恩脸色微顿。
伯克利立刻收住玩笑,打了个圆场:“林恩的东西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别紧张,我又不偷。”
林恩白了他一眼:“你敢碰一下试试。”
下午,伯克利带他们参观了他曾主演过的剧院。那是一座典型的新古典风格建筑,舞台边缘的金色浮雕斑驳却依旧庄严。
伯克利带着邱白站在观众席中央,指着高台上那盏巨大的水晶灯说:“灯亮起的那一刻,全场只有你的呼吸和心跳能决定命运。”
邱白眼神里泛着热烈的光:“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像在世界上只剩下你和台词?”
伯克利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你真的懂。”
林恩靠在后排椅背上,默默咬了一口口香糖,把糖纸叠成小球弹了出去,正中伯克利后颈。
伯克利转过身:“你又发什么疯?”
林恩云淡风轻地抬眼:“你教坏我家小孩,我当然得教育你。”
邱白小声笑了。
伯克利叹了口气,双手一摊:“行吧,那我今天收敛点,不唱太高的音,也不跳台步。”
“跳了你膝盖也得废。”林恩补刀。
两人你来我往,像极了舞台上互飙即兴的双男主,邱白在中间看得目不暇接。
“……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他试探着问。
伯克利挑眉:“我们?我跟他打架比说话多。”
林恩看了眼他,又转头对邱白说:“以前不重要。现在我只跟你一起。”
邱白笑得眼睛弯起,却依然轻轻问了一句:
“那……今晚你还吃醋吗?”
林恩低下头靠近他,声音低哑:
“我会吃到你忘了他是谁。”
剧院的后台异常安静。白色纱幕被垂落在侧幕边,灯光尚未开启,仿佛一切都静止在开场前的瞬息之间。
伯克利站在旧日登台的位置,指尖拂过被汗水与时间打磨的木地板。他转身,眼神落在正四处张望的邱白身上,露出一点玩笑般的惊讶:“你看起来像第一次进剧院?”
邱白轻轻点头:“确实……没想到,您真的演过歌剧。”
伯克利挑了挑眉,语调带着点夸张的自豪感:“‘真的’演过?亲爱的,我是歌剧演员出身。严格意义上——这是我起家的地方。”
他指了指天花板的中央:“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唱高音的时候,那个吊灯还晃了一下。现在还留着裂痕呢。”
邱白似乎听进去了,目光温热,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敬意:“那您当时一定很辛苦吧?我听说歌剧演员的训练强度……很可怕。”
伯克利却笑了:“可怕是真的。嗓子是拿盐水泡出来的,脚上长水泡不叫事,早上练唱下午练气息晚上还要练台步——有一次我喉咙都哑了,老师还是让我站到台上,结果唱到一半就晕了下去。”
他说得轻松,眼神却有一瞬间的遥远。
林恩这时从后面靠过来,随口接话:“可惜他放弃了继续发展这门高雅的艺术。”
“是吗?”邱白眨了眨眼,看向伯克利。
林恩已经走到两人中间,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语气带着一点幸灾乐祸:“你看,他现在转行去演一些没营养的电视剧,唱些聒噪的流行歌,再接几个广告代言,就成了现在这样。”
伯克利笑出声:“你看他这语气,好像我拍商业片是玷污了舞台圣洁。”
“难道不是?”林恩故作认真地反问,“你那部什么来着?‘吸血鬼王子爱上人类学家’?我看了十五分钟就退场了。”
邱白顿了顿,弱弱地补了一句:“……其实我还挺喜欢那部的。”
林恩侧过脸,缓缓看他一眼。
邱白立即低头看地板。
伯克利大笑,像是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哎呀,你家小孩也说实话了吧!你要是敢对他禁电影禁音乐,那才真是反艺术!”
林恩翻了个眼:“他要是听你的,我能把你从舞台上踹下来。”
“你这是嫉妒。”伯克利微笑着朝他靠近,故意压低声音,“他在你面前不敢说,跟我说话却没一句客套,你说你是不是要紧张了?”
林恩微微一笑,眸光淡淡的带着狡黠的语气:“不紧张。你要是真喜欢小孩,我可以帮你介绍“小光”,他人不错,几百岁,你们应该合得来。”
邱白在一旁彻底笑出了声,连忙摆手:“你们……别吵了。”
伯克利耸耸肩:“行,我怕你吃醋。”
林恩低头看邱白一眼,声音缓了下来:“他要真跟你跑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伯克利立刻问。
“就让你在你新歌巡演上放劣质伴奏,还调高八度。”林恩淡定地说。
邱白几乎笑得站不稳。
伯克利举手投降:“……好了好了,这下我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