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热闹仿佛还留有余温,但时间从不曾停歇。转眼,春风渐起,京城的街头开始有了鲜明的季节气息。柳条抽出嫩绿,街角的玉兰也悄然绽放,空气里带着潮湿又温柔的暖意。
林恩和邱白也终于回归了各自的节奏。林恩依旧在学院里教课、审稿、批改乐谱,偶尔抽空与伯克利通个电话,处理一些“管理者”的事务。他的日程表上再一次被密密麻麻的任务填满,连咖啡都变得苦涩得像个老朋友。
邱白则开始投入到新学期的课业中。大二下学期的他开始接触更多设计专业和空间构造的基础课程,每天都要在教室或画室忙到晚上。他虽然话不多,但做事一贯认真。班上同学偶尔说起他,都说那个总是安静画画的少年,眼睛里像藏着一整片星海。
但不管多忙,他们总会抽出一点时间见面。或是一个雨夜,林恩撑伞站在校门口接人回家;又或是一个清晨,邱白给林恩准备了一份便当,放在他桌上后悄悄离开。
春天很长,像他们的关系一样,在不言不语的默契中,逐渐扎根、开花。
春光明媚,微风穿过校园一隅的石墙,缀满爬山虎的斑驳围墙仿佛沉默地守着什么旧日的秘密。邱白背着画袋,从教学楼侧门绕行而过,却被一道转角的细微光影吸引。
那是和林恩初次见面,他曾经阻止他进去的地方。林恩说,那只是后勤仓库,封了,别靠近。可今天,那扇生锈的铁门微微开着,像是一只无声的眼睛,正注视着来者。
邱白犹豫了片刻,最终迈步走了进去。
(他掀开门帘般垂下的布条,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地板缝隙渗出。他踏入的那一刻,脚下的落叶仿佛凝固了时间,空气都变得滞重。)
空间不大,却不像仓库那般杂乱,反而空旷、对称、宁静。墙面有干裂的金属嵌线,仿佛某种仪式性的封印。前方,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那人影转过头——
竟是“林恩”。
一模一样的眉眼、发色、身形,甚至连唇角的那点淡痣都毫无偏差。
他温和地看着邱白,嘴角扬起一丝笑。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邱白猛地怔住。眼前的人眼神温柔得近乎熟悉,像极了林恩平日里为他煮茶的样子,又带着一种林恩从未有过的、无条件的依赖。
“林恩……?”
“不。”那人影轻声说,“我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你记忆里最渴望留下的那部分。”
(他伸出手,指尖差点碰到邱白的脸,动作像极了林恩半夜摸他额头时的温柔。)
“你很孤独吧?他总是对你有所隐瞒。”
邱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口微微一跳,眼底不自觉浮现疑惑与挣扎。那个声音像丝绸一样裹住他的思绪,令他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象。
就在此时,空气忽然一震,墙上某道封印符文闪过银蓝色的光。那人影扭曲了一下,额头浮现出一道黑色裂痕。他的嘴角仍然微笑,却不再温柔。
“你早晚会明白,只有我才不会骗你。”
(邱白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天色已暗。)
门开着,风吹动挂帘,发出“哗啦哗啦”的细响,像极了耳边某个声音在反复低语:“别信他。”
林恩正在讲台前耐心地为研究生讲解柴可夫斯基的配器法,一摞修改到一半的乐谱摊在桌边。他的声音沉稳,逻辑清晰,哪怕学生听得有些头大,他也依旧不厌其烦地一一拆解。但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悄然亮了一下——邱白的消息跳了出来:
【我今晚先回你那边了,想早点睡。最近课有点多,脑袋像浆糊一样。】
林恩眼角的余光扫到那条消息,手里的笔顿了顿。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句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是疲惫?还是……
他低头,输入几字。
【厨房里有汤,我回去晚了你先睡。】
发出去后,他将手机倒扣在讲台上,抬眼看向教室角落——学生们正努力记录,但气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专注。林恩压下心底那一点点不安,将讲义合上:
“今天先到这里,下节我们进下一乐章,别忘了补完乐谱。”
学生们如释重负地起身,林恩却步履匆匆地收拾东西。此刻天色已昏,云层低沉,校园上空的光线被拉得斜长。风开始有些冷,他披上风衣走出教室,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知道邱白一向敏感,而他最近……确实没藏得太好。他身上的伤是那晚阻止“时断体”从混乱中逃逸时留下的,被黑色碎片灼烧过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他用最老套的借口搪塞过去——“摔了一跤”。
林恩知道,邱白信了。但信得并不安稳。
他走出教学楼,夜色中,某种名为“预感”的东西在胸口悄然翻腾。
他突然不想回得太晚了。
夜色悄悄爬满林恩回家的路,他走得很快,甚至在楼下买了两份还温热的小笼包。钥匙插入门锁,轻响一声,林恩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安静,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厨房那边的橘黄色灯光亮着,像是特意为他留的。他放轻脚步,走过走廊,看到沙发上那团熟悉的身影蜷成一小块。
邱白披着他的大衣,窝在沙发里,头靠在抱枕上,睁着眼睛,却像没睡醒似的。听见门响,他抬起头,眼里泛着一点水雾。
林恩心里一软,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怎么不开灯?”
邱白嗓子有些哑:“想等你回来。”
“不是说累了吗?”林恩皱眉,语气里带了点责怪,又掺着无法掩饰的心疼,“先去洗个脸吧,厨房我来收。”
“我没睡着。”邱白拉住他的袖口,声音很轻,“我只是想……陪着你。”
林恩看着他,微微一怔,然后将额头贴上去:“傻瓜。”
他轻声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只是最近……确实有些事。太晚跟你说,怕你担心。”
邱白没问是什么,只是抬眼望着他,像是想要在他眼底看清些什么。片刻后,他慢慢开口:“林恩……你身上的伤,不像撞出来的。”
林恩心头一紧,但他没有退。他知道,瞒是瞒不住的。
“我知道。”邱白垂下眼睫,“你一直在保护我,不想我担心。但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响地受伤、消失,比你告诉我还要让我害怕。”
林恩轻轻叹气,将邱白揽进怀里,低声:“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邱白声音有点发闷,“我只是希望,哪怕一点点……你可以把我当作,能和你一起承担事情的人。”
林恩闭上眼,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全部,邱白。”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疲倦,却稳重温柔。
“只是这个世界,有些事……不是告诉你你就能承受的。等我处理完,再告诉你,好不好?我答应你。”
邱白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轻轻点头。
空气安静了几秒,林恩吻了吻他的发顶,说:“汤应该还热着,先来吃点东西,刚才路上还买了你喜欢的小笼包。”
“我想吃你。”
林恩一愣。
邱白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带着一点倔强和调皮。
“你不是说,要让我知道,我是你全部吗?那我现在就想要你哄我、抱我、亲我。你得做到。”
林恩笑了,眸中染上一点无奈的纵容。
“好,我这就哄你。”
他说完,将邱白打横抱起,在他耳边低声:“我得小心点,你最近好像越来越黏人了。”
“我以前不黏你吗?”
“是黏,但现在是……无敌粘。”
沙发上,小笼包还在袋中散发着余温。厨房的汤微微翻滚。屋内,柔光弥漫。林恩将他轻轻放下,低头吻住他。
那是一个没有慌乱,也没有压抑的吻,长而温柔,像是将彼此藏进骨血里。
夜色更深,窗外是一整片沉静的夜,星光被城市的灯火遮掩得几乎看不清。林恩将窗帘拉上,关掉客厅的大灯,只留下一盏落地灯柔和地亮着,像是故意为这段时光罩上了一层不动声色的暧昧。
他们窝在沙发上,头靠着头,腿缠着腿,彼此呼吸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寸。
林恩伸手揽过邱白,把他轻轻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低头在他肩窝亲了亲,那动作很慢,也很轻,像是他真的不舍得让他疼。
“别动,”他说,“让我抱一会儿。”
邱白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心跳的节奏。那是林恩每次说爱他时,他最信任的声音——笃定、稳重,从不撒谎。
过了一会儿,邱白伸出手勾住林恩的下巴,抬起头看他。眼神带着点委屈,又透着依赖。
“亲我。”
林恩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下去。
起初是温柔的,唇瓣轻轻相触,像是试探,又像是安慰。但邱白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拉得更近一些。林恩察觉他不满足,也不再压抑自己,吻逐渐加深,舌尖温柔地探入,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细腻节奏。他知道邱白会配合他,知道他所有的敏感点和呼吸的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一下,再重新吻住。
邱白微微喘着气,手指不安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料。他知道林恩最近累,也知道他有伤,可他还是舍不得松开。
“你是不是故意……”邱白轻声说,声音发软,“让我一直舍不得你。”
林恩低笑了一声,在他锁骨处落下一串轻吻。
“你早就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好故意的。”
邱白推了他一下,却没推开,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沙发上的吻一发不可收拾,林恩的指尖沿着他后颈缓缓抚下,温度像火,燃得他整个人都在颤。邱白微微仰头,颈侧线条拉得清晰,一副被宠溺到极致的模样。
林恩轻声:“晚饭没吃饱?”
邱白眼神发迷:“你又来……”
“那就当加个甜点。”林恩吻住他,“只喂你一个人。”
时间悄悄流走,屋内的灯依旧柔亮,而沙发上两人交缠的身影早已分不清彼此。
这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说,却什么都说了。拥抱、亲吻、手指相扣的方式,都是他们彼此确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