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完全猜错了!”电话那头的园子急得快跳起来,声音透过听筒都带着火星子,“有没有想过?那个疯子就是盼着你变回宫野志保!你现在这样单打独斗,不正好中了他的圈套?这个变态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宫野志保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酒店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眼底翻涌的寒意。
“我现在没办法强行变回来。”她的声音依旧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解药的效力是不可逆的,至少要等够二十天。”
“那你就不能穿点正常衣服?”园子还在抓狂,“天天裹着那件白大褂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雪莉’吗?你就不能……”
“我没有其他衣服。”宫野志保打断她,语气里的疏离像结了层冰,“我没带裙子,也不会穿。”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谁都不敢信。
“而且,我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小兰,包括你。”这句话说出来时,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别再来酒店找我,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
“你疯了?!”园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小兰为了你的事,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天天盯着监控看,你居然说这种话?”
“我能一眼认出小兰。”宫野志保的声音沉了沉,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但我怕她在我房间里被下药。更怕……有人披着她的样子,站在我面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志保,是我啊,开门啦,我给你带了鳗鱼饭!”
是园子的声音,连语气里的雀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宫野志保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捂住手机听筒,对着话筒压低声音:“园子,如果你这个电话没打过来,我可能就开门了。”
电话那头的园子瞬间噤声,过了几秒才带着后怕的颤音问:“他……他在门外?”
“他十分钟前就假扮成你的样子站在门口了。”宫野志保盯着门板,仿佛能透过木头看到外面那张伪装的脸,“敲门的节奏、说话的语气,甚至提到鳗鱼饭时的尾音……和你平时一模一样。”
要不是园子的电话来得及时,她恐怕真的会因为那瞬间的松懈,犯下无可挽回的错。
门外的“园子”见没人回应,又敲了几下,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志保?你在里面吗?我知道你在……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揭穿那个变态的吗?”
那声音里的委屈和熟稔,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宫野志保最柔软的地方。她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着清醒。
“别理他!”园子在电话里急喊,“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去!”
“别报警。”宫野志保立刻阻止,“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过了片刻,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宫野志保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还亮着,映出她苍白的脸。她闭上眼,耳边全是刚才那个伪装者的声音,和记忆里园子叽叽喳喳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搅得她头痛欲裂。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模仿本身,而是这种模仿会在她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从今往后,再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到亲近的人,她第一反应不是信任,而是警惕。
这才是那个男人最恶毒的算计。
接下来的几天,宫野志保换了家酒店,不再穿白大褂,甚至故意剪短了头发。她开始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去逛书店,去公园长椅上晒太阳。
可那种被窥探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就像有一条毒蛇,盘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吐着信子,等待着最佳的捕食时机。
柯南通过新的监控发现,那个男人的行为模式变得更加诡异。他不再远远观望,而是开始在她去过的地方徘徊——她坐过的长椅上,会留下一瓶没开封的草莓牛奶;她翻过的书页里,会夹着一张画着鸢尾花的小纸条;甚至她住过的酒店房间,在她离开后,保洁人员会发现窗台上多了一个和她胸针一模一样的仿制品。
“他在标记领地。”柯南看着那些监控截图,脸色凝重如铁,“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你是‘他的’。”
小兰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一阵发寒:“志保她……能撑住吗?”
她怕那个总是故作坚强的女孩,会在这样无休止的精神折磨下,彻底崩溃。
第十五天夜里,宫野志保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只见酒店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灯熄灭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琴酒。
那个在组织里如噩梦般存在的男人,正靠在车边抽烟,猩红的烟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宫野志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琴酒怎么会在这里?是那个男人引他来的,还是……组织终于发现了她的踪迹?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那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正缩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她的窗户。显然,他也没想到琴酒会突然出现,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琴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目光像鹰隼一样扫向阴影处:“出来。”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划破了夜的寂静。
那个男人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想跑,可琴酒的眼神像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捆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一个废物,还敢窥探我的猎物?”琴酒掐灭烟,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谁给你的胆子,不想活了?”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没有……我只是路过……”
“路过?”琴酒冷笑一声,抬手就朝男人的脸挥去。
“住手!”
一声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宫野志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下楼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背对着那个男人,直面琴酒冰冷的枪口。
“雪莉?”琴酒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深的杀意取代,“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蠢。”
宫野志保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却依旧挺直脊背:“他是我的人,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荒唐。她明明恨透了这个男人的窥探和纠缠,可真要看着他死在琴酒手里,却又做不到。
他固然可恶,却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自己,再染上任何人的血。
那个男人躲在她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志保……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宫野志保听到这话,胃里一阵翻涌,却没回头。她死死地盯着琴酒,眼神里的冷漠和决绝,像极了当年在组织里那个说一不二的雪莉。
“你的人?”琴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她的额头,“雪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悲了?还是说,你也和这种废物一样,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是我的筹码。”宫野志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组织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放他走,我跟你走。”
琴酒眯起眼,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
躲在她身后的男人听到这话,突然激动起来:“不!志保!你不能跟他走!我不准你走!”他甚至想伸手去拉宫野志保,却被她猛地甩开。
“闭嘴。”宫野志保的声音冷得像冰,“再说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得不敢再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琴酒看着这一幕,忽然低笑起来:“有趣。看来你这几年,确实变了不少。”他收起枪,转身走向保时捷,“上车。”
宫野志保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缩在原地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多冒险,可她别无选择。
至少,她保住了一条命。哪怕这条命,曾带给她无尽的恐惧和折磨。
坐进保时捷的瞬间,宫野志保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方向,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痴迷。
她忽然明白,这场由他开始的噩梦,或许从她决定救下他的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最危险的篇章
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车子发动,融入沉沉的夜色。
宫野志保闭上眼睛,将那个男人的脸和琴酒的冷笑都隔绝在外。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多黑暗,她都必须走下去
保时捷在夜色中疾驰,车厢里的空气像凝固的冰。宫野志保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死寂:“所以你来找我,是来灭口的?”
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眼神从后视镜里扫过她,冷得像淬了毒的刀:“不然呢?雪莉,你以为组织还会容忍你在外游荡?”
“可那个家伙窥探我又不是一次了。”宫野志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在组织里不也一样吗?我睡觉的时候,他能轻手轻脚进我的房间,在实验室里放药;我喝水的杯子里,总能多出点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甚至能扮演成保洁阿姨,在我加班时递来一杯‘安神茶’。”
她转头看向琴酒,眼底的冷漠渐渐化开,露出一点破碎的嘲讽:“还有我实验室对面的高楼,总有个望远镜对着我的窗户。你说,如果我说连我洗澡的时候,都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信吗?”
琴酒的脸色沉了沉,指尖在方向盘上捏出青筋。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年的他,眼里只有组织的任务,只有她研发的药物,从未在意过这些“小事”。
宫野志保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给我的是害怕,是随时可能被处决的恐惧。可他给我的,是全身的冷战——那种明明怕得发抖,却连喊都喊不出来的窒息感。起码我会叫你一声‘哥哥’,可对他……我连名字都懒得说。”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琴酒紧绷的侧脸:“你一直没想过让我死吧?如果真的想,我在第一次叛逃时就该变成组织档案里的灰了。”
琴酒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路边停下,他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以为我不敢?”
“你是真的要我死吗?”宫野志保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深潭,“如果是,刚才在酒店楼下,你就该一枪崩了我,而不是让我上车。”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琴酒的呼吸有些粗重,握着枪套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拔枪。
宫野志保忽然偏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对了,他前段时间给我喝了一种药。”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为了救一个高中生,我当时没多想就喝了。他说‘起码要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现在看来,大概是想让我永远记得他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如果那个天才科学家雪莉真的消失了,变成一个只记得那个变态的傻瓜……组织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琴酒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琴酒,你对我其实不只是‘哥哥’吧?”宫野志保看着他,眼底第一次没有了冰冷的疏离,反而漾着一丝极淡的温柔,像冬日里初融的雪水,“还有别的感情,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琴酒尘封多年的伪装。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宫野志保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不是嘲讽,不是冷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带着暖意的笑。她的眼角微微弯起,唇边漾开浅浅的梨涡,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还会对他撒娇的小女孩。
“别装了,哥哥。”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握枪套的手,“你要是真的想让我死,就不会在我叛逃后,一次次放过那些想偷偷除掉我的人;也不会在我变成灰原哀后,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却始终没动手。”
琴酒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脸色铁青:“雪莉,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宫野志保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温柔,“你只是习惯了用冷漠当盔甲,就像我习惯了用坚硬当盾牌。可盔甲再厚,也挡不住心里的东西,不是吗?”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哥哥。至少你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我……”
而她,连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在留恋什么,都快分不清了。
琴酒看着她的侧脸,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到了嘴边的狠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组织的命令,我不能违抗。但在那之前……”
他没再说下去,可宫野志保懂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
放心吧,组织里想让我死的人多了去了。”宫野志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今天来找我,迟早也会有别人来找我。你一直把任务扛在身上,是怕我死,还是怕我不死……你自己心里清楚。”
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暗色。
“那边的人早就不信任你了吧?”宫野志保侧过头,目光锐利如刀,“他们派了其他人过来,是不是?伏特加,还有两个新人……就在前面路口的黑色轿车里,对吗?”
琴酒的呼吸一滞,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刚停稳,宫野志保就伸手抓住了他腰间的枪,猛地拔出来,抵在自己的腹部。
“我给你个机会,杀了我。”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知道的,这个任务你不接,总会有别人接。今天你不杀我,以后也会有人动手。”
她的指尖扣在扳机上,微微用力:“开枪。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的司机没跟来,但你的人来了。要么处决我,要么……给我一条生路。”
“雪莉,你疯了!”琴酒想去夺枪,却被她死死按住。
“没有机会了,做选择吧。”宫野志保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向后视镜——路口的黑色轿车果然缓缓开了过来,“不然我给你另一个选择:我反抗,你乱枪打死我。这样既能交差,又能保全你的‘忠心’。”
话音未落,她真的动了。不是反抗,而是猛地攥着琴酒的手,将枪口更深地抵住自己的腹部,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刺破夜空。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格外清晰,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白t恤,顺着衣角滴落在脚垫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琴酒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迹,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烙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宫野志保忽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藏好的短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刺进了琴酒的腹部。
“这是我给你的交代。”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杀我姐姐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原谅你。我不是你的所有物,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她松开手,踉跄着推开车门,摔在路边的草丛里。血从她腹部汩汩流出,意识开始模糊,但她还是用尽最后力气说:“就当……还你刚才没直接开枪的人情。告诉组织,我没死,逃走了。”
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不远处,伏特加带着两个新人匆匆赶来。他们看到车里的情景——琴酒捂着流血的腹部,脸色惨白;宫野志保倒在草丛里,生死未卜。
“大哥!”伏特加惊呼着冲过来,想扶琴酒,却被他挥手制止。
琴酒看着草丛里那个渐渐失去意识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痛苦和挣扎。他知道,她这一枪,是为了让他活,也是为了让自己逃。
“把我带回去。”他声音嘶哑,目光死死盯着宫野志保的方向,“就说……目标反抗,已被击伤,逃脱。”
伏特加愣了一下,虽然不解,还是立刻招呼新人扶琴酒上车。车子发动时,琴酒最后看了一眼草丛——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滩刺目的血迹,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他闭上眼,腹部的剧痛和心口的钝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知道,她没走远,她在用这种方式,给他留了余地,也给自己留了生路。
而就在黑色轿车驶离的瞬间,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沉沉的夜色。
草丛深处,宫野志保靠在一棵树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按住流血的伤口。她听到了警车的声音,也听到了琴酒离开的方向。
腹部的枪伤火辣辣地疼,可她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
姐姐,我还活着。
琴酒,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目的红蓝灯光在树影间晃动。宫野志保靠在草丛深处,腹部的剧痛让她浑身发抖,视线早已模糊成一片。她知道不能再等了,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另一粒胶囊——这是她特意准备的解药逆转剂,能强行终止临时解药的效力,代价是会引发剧烈的生理痛苦。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胶囊塞进嘴里。苦涩的药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骨骼传来一阵仿佛被碾碎重组的剧痛。她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冷汗浸透了沾满血迹的t恤。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空荡荡的,像挂在骨架上的破布。
几分钟后,痛苦的浪潮退去,她已经变回了灰原哀的模样,小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成人衣物里,显得格外单薄。腹部的枪伤因为身体缩小,伤口也随之收缩了些,出血量稍稍减缓,但依旧灼痛难忍。
她挣扎着爬起来,从背包里翻出一套帝丹小学的制服——这是她换酒店时特意备着的。指尖因为失血过多而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力气才脱掉染血的t恤,换上干净的衬衫和短裙。最后,她将那件沾血的白大褂和成人衣物塞进一个黑色垃圾袋,用力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确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树干上,拿出手机。屏幕上沾了些血迹,她用衣角擦了擦,颤抖着给小兰发信息:
「小兰姐姐,等下见到我,不要叫我志保,叫我小哀。告诉其他人也一样,不许提那个名字。我变回小孩子了。垃圾桶里的衣服帮我处理掉,别留下任何东西。」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指尖在屏幕上停顿许久:「我没事,别担心。」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再也撑不住了,手机从手里滑落,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哀!小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小兰带着哭腔的呼喊,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抱住。熟悉的樱花香气包裹着她,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找到了!在这里!」是柯南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紧接着,是园子咋咋呼呼的惊叫:「天哪!这血是怎么回事?小哀你醒醒啊!」
「别吵!让她靠舒服点!」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难得正经,带着压抑的怒火。
灰原感觉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平,有人轻轻按住她的腹部,试图止血。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抬上担架,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小兰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哭腔,「小哀撑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却连动一下嘴唇的力气都没有。
抵达医院时,目暮警官已经带着警员在急诊室外等候。看到担架上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他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铁青。
「到底怎么回事?」目暮看着匆匆赶来的柯南和小兰,声音沉重,「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
柯南咬着唇,眼神复杂地看向急诊室的门。灰原昏迷前的信息他也看到了,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警察的面说。
小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暮警官,其实……小哀有个表姐,之前在一个犯罪团伙里做卧底,收集证据的时候被发现了。这些人大概是找不到她表姐,就把气撒在小哀身上,是报复……」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托词。当初灰原刚到毛利家时,为了解释偶尔出现的「异常」,就编造了一个「在海外做卧底的表姐」的身份,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掩护真相的盾牌。
「报复?」目暮皱起眉,「什么犯罪团伙这么猖狂,连孩子都不放过?」
「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小兰低下头,声音哽咽,「表姐说那些人很危险,让我们不要多问。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找到小哀……」
园子在一旁用力点头,配合着演戏:「对!小哀昨天还说感觉有人跟踪她,我们没当回事,早知道……」
毛利小五郎站在一旁,难得没喝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这群畜生!连孩子都下手,要是让我抓住他们,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孩子腹部中了两枪,幸好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输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医生!一定要救救她!」小兰抓住医生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掉。
目暮看着这一幕,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蹲下身,拍了拍柯南的肩膀:「柯南,你最后见到小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比如穿着奇怪的,或者行为反常的?」
柯南摇摇头,眼神黯淡:「没有……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路边的草丛里了,周围没人。」
他不能说看到了琴酒的保时捷,不能说那些人是黑衣组织的人,只能把真相死死咽在肚子里。
病房里,灰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麻药过后,腹部的疼痛让她轻轻蹙起了眉。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小兰,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旁边的椅子上,柯南靠着墙打盹,手里还攥着一个没拆封的草莓牛奶;园子趴在床头柜上,嘴里还嘟囔着「敢动我的人找死」;毛利小五郎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却始终没离开。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脸上,温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动了动手指,小兰立刻惊醒了,眼睛红红的:「小哀?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灰原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小兰姐姐……」
「哎!我在!」小兰立刻握住她的手,眼眶又红了,「想吃什么吗?我让博士给你做你喜欢的粥?」
「不用……」灰原摇摇头,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人,「警察没多问吧?」
「放心吧,都按你说的来了。」柯南走过来,把牛奶放在床头,「目暮警官说会调查那个『犯罪团伙』,但我们会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的。」
灰原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琴酒回去后,组织一定会再派人来;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周后,
灰原看着小兰通红的眼眶,抬起还带着输液针的手,轻轻抹掉她脸颊的眼泪,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别哭,小兰。”
她的目光扫过病房里醒着的柯南和园子,最后落回小兰脸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这两枪,是我自己打的。”
“你说什么?!”小兰猛地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小哀你……”
“结束和园子的电话后,他就找来了。”灰原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那个变态也在,躲在暗处。琴酒发现了他,想动手杀了他——你知道的,琴酒最恨这种窥探猎物的杂碎。”
她顿了顿,腹部的伤口因为说话牵扯到,疼得她皱了皱眉,却依旧没停:“我出门阻止了。与其让他们在那里火并,不如跟他走。至少在他车里,我还有机会谈条件。”
柯南的呼吸一滞,终于明白那天晚上的混乱里,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博弈。
“在车上,我跟他说了那个变态在组织里对我做的事。”灰原的眼神飘向虚空,仿佛又回到了那辆疾驰的保时捷里,“我说他偷偷在我水里放药,说他躲在实验室对面的高楼里看我,说他扮演过那么多人……我在赌,赌他对我的那点感情,够不够让他放那个疯子一马。”
她轻轻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毕竟我不想欠人一条命。那个变态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死在琴酒手里——至少现在不能。”
“可你为什么要自己……”园子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她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小女孩,是怎么下定决心对着自己扣动扳机的。
“他接受的任务,要么处决我,要么看着我死。”灰原的目光落回小兰脸上,异常认真,“他做不了选择,那就我来做。两枪,换他放过那个变态,换他对组织说我‘逃脱’,也算还他之前没直接动手的恩情。”
她看着小兰震惊的脸,补充道:“你们不用去做什么,也不用查。琴酒会处理好组织那边的事,那个变态……暂时也不敢再露面了。”
柯南攥紧了拳头,喉结动了动:“你就那么信他?万一他转头就告诉组织真相……”
“不会的。”灰原摇摇头,语气笃定,“他欠我的,比我欠他的多。更何况,我叫过他一声‘哥哥’。”
那句“哥哥”,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在场的人一下。他们从未听过灰原用这样的语气提起琴酒,没有恨,没有惧,只有一种复杂到说不清的牵绊。
“就当……还小时候的情分吧。”灰原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以前没少护着我,在组织里,只有他会在我被那些老家伙刁难时,冷冷地说一句‘她的实验进度不能耽误’。”
那些被仇恨和恐惧掩盖的碎片记忆,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小时候被其他研究员嘲笑“怪物”时,是琴酒把她护在身后;第一次做实验失败哭鼻子时,是他扔给她一块手帕,说“弱者才会哭”;甚至姐姐偶尔来看她时,也是他默许了那些“违规”的探视时间。
她欠他的,何止是一条命的恩情。
“所以你们都别再为我担心了。”灰原的目光柔和下来,扫过小兰通红的眼睛,柯南紧绷的脸,还有园子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下次再见到琴酒,不会是这样了。要么他完成任务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小兰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忽然明白这个女孩心里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她轻轻抱住她,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灰原靠在她怀里,闻着熟悉的樱花香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腹部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那片被冰封的角落,却好像有暖流悄悄淌了进来。
柯南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复杂。他知道灰原说的是对的,这件事不能再追查下去,无论是对她,对小兰,还是对所有人。
园子吸了吸鼻子,用力抹掉眼泪:“说得好像我们多担心你似的……你要是再敢自己乱来,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带鳗鱼饭了!”
灰原被她逗得笑了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落在小兰的衣襟上,像一颗融化的雪粒。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病床的白色被单上,映出点点光斑。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算计、仇恨、牵绊,似乎都被这温暖的光暂时隔绝在外。
至少此刻,她可以安心地做回灰原哀,做那个被爱人护着、被朋友惦记着的小女孩,灰原被园子逗笑的嘴角还没落下,听到这话忍不住挑眉,语气里带了点难得的调侃:“大小姐不用这么夸张吧?鳗鱼饭换炒饭也行啊,放个温泉蛋在上面,拌开了香得很。”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园子气鼓鼓的脸上,忽然弯了弯眼:“或者煲仔饭?锅巴焦焦的那种,淋上酱油滋滋响……”
“你还点菜呢!”园子被她勾得咽了咽口水,又气又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等你好了,我让家里大厨给你做!不对——”
她忽然一拍手,眼睛亮起来:“我请个中国大厨来!让他给你做扬州炒饭,放虾仁和火腿那种,保证比我家厨子做的还香!”
灰原刚想点头,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差点撞到病床边的小兰。
“小哀!你怎么样了?!”毛利小五郎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封的苹果,“我听护士说你醒了,急死我了!”
他一激动,脚步没站稳,胳膊肘差点撞到病床栏杆,幸好柯南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大叔!你轻点!”柯南压低声音,“小哀还伤着呢!”
灰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皱了皱眉,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按住被子下的绷带,脸色白了几分。
“爸!你慢点!”小兰也连忙起身,扶住毛利小五郎,“小哀刚醒,不能受惊吓。”
毛利小五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挠了挠头,尴尬地咧咧嘴:“对不住啊小哀,叔叔太着急了……你感觉咋样?医生说你差点……”
说到一半,他哽住了,眼圈有点发红,别过头去咳了两声:“那个……叔叔给你买了苹果,吃点?”
灰原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里那点因疼痛升起的烦躁忽然就散了。她摇摇头,声音还有点虚弱:“暂时不想吃,谢谢叔叔。”
“哎哎,不想吃就不吃。”毛利小五郎连忙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搓着手在病房里转了两圈,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狗熊,“那你好好歇着,叔叔就在外面守着,谁来都不让进!”
园子在一旁偷笑:“毛利叔叔,你这架势是要当门神啊?”
灰原看着园子笑到发红的脸,忽然轻轻咳了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还是吃清淡点吧,刚动过手术,油腻的不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茫然的毛利小五郎和柯南,眉梢微微扬起:“海鲜也别碰,发物不利于伤口愈合。我给你几个食谱吧,山药粥、蔬菜泥、冬瓜汤……这些才适合现在吃。”
园子愣住了:“你怎么懂这些?”
灰原掀起眼皮看她,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调侃:“怎么,忘了我是医生?还是双博士学位,西医中医都学过的那种。”
这话一出,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柯南张了张嘴,才想起灰原从没刻意隐瞒过这些——她能精准判断药物成分,能在紧急时刻处理伤口,甚至能看出小兰换季时的过敏症状,这些都不是普通小学生该有的本事。只是他们习惯了她“灰原哀”的身份,偶尔会忘了她曾是那个16岁就考入苏州医科大学,17岁因组织征召才中断学业的宫野志保。
“你在苏州医科大学读过书?”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忽然拍了下大腿,“哦!我想起来了!你刚来的时候跟小兰提过一嘴,说喜欢那里的桂花糖粥!”
小兰温柔地笑了,伸手替灰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当然记得。你说那里的老教授教你把脉,说你悟性高,还说等以后有空,要带我们去逛平江路,吃哑巴生煎。”
她怎么会忘?自己的爱人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她比谁都清楚。17岁的宫野志保刚到日本时,怀里还揣着苏州医科大学的学生证,笔记本里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方和解剖图。那些深夜里,灰原会给她讲中医的“望闻问切”,讲西医的“细胞分裂”,眼睛亮得像装着星星。
“所以啊,”灰原看着园子,眼神里带了点揶揄,“不用麻烦大厨了,我自己就能开方子。实在不行,让小兰按我说的做,她手艺好,熬的粥肯定香。”
园子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窘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哦!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你可是双料博士啊!比医院里那些老古董懂的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