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鬼”怀着复杂的心情,继续旁观赵启军的生活。
新婚之夜,两人互诉衷肠。
赵启军坦诚相告,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素珍,柯秀兰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我都知道的。素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忘了她。”
“咱们好好过日子,素珍知道了,也会为我们开心的。”
会吗?
如果是看到这一幕幕前,“痴心鬼”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但现在,她也不确定了。
时光飞逝,两人的日子像书的纸页一样,在“痴心鬼”面前翻飞。
他们买了新房,有了孩子,年纪渐渐大了。
虽然每年素珍的忌日,两人都会去坟前祭拜,有了孩子也不例外。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素珍在赵启军心里的影子渐渐变淡,柯秀兰的分量却越来越重。
直到有一年,孩子大学毕业,让老两口去旅游,刚好撞上了素珍的忌日。
夫妻俩很为难,但最后,还是赵启军一锤定音:“这些年,我们的心意已经尽了,不亏欠她了。”
近三十年来,他第一次在她的忌日安排了别的活动,没有去看她。
“痴心鬼”看着大笑着合照的一家三口,心里只有苦涩和凄凉。
溯尘符结束好几分钟了,她都还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早就不是那个阳间的素珍了,而是地府的“痴心鬼”。
为了不暴露隐私,除了“痴心鬼”,直播间里其他粉丝都看不到赵启军等人真实的脸。
也看不到涉及隐私的任何信息和画面。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与“痴心鬼”共情。
【唉,除了长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去快三十年了,他都放下了,痴心鬼姐姐也早点放下吧!】
【男人就是没良心的,不管多爱,时间长了也就移情别恋了】
【这么说不太公平吧?他为素珍守了三年,还一开始拒绝了柯秀兰,最后两夫妻还一起给她过了几十年的忌日,仁至义尽了】
【但如果真的爱,又怎么会跟别人结婚?看他结婚时那样,可不像是被逼的,明显已经对人家有感情了】
【那咋了?就非得让人家打一辈子光棍才叫真爱?就不能有新生活了?】
【我看那闺蜜也不是好人,说不定早就在弄手段了。素珍的死不会跟她有关吧?防火防盗防闺蜜不是说说的】
【阴谋论者就别来逼逼了好吧?人家明明是素珍死了三年后相亲偶遇的,还说了不介意老公一辈子忘不掉素珍,很难得了!】
【痴心鬼姐姐还好吧?怎么不出声了?】
江十堰给了“痴心鬼”缓和情绪的时间。
这件事没有对错,但当事人难免心情复杂,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赵启军知道,死去多年的素珍旁观了他这几十年的生活,又会作何感想呢?
又过了几分钟,“痴心鬼”才哑着声开口了:
“他能记我这么久,我应该满足了。”
她努力地笑,两行热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过得好,我当然高兴。”
同样的话,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
“痴心鬼”没再多说,按规矩刷了萤火星穹,就默默退出了直播间。
粉丝们都无声叹息。
这世间的爱恨情仇,又岂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呢?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兴冲冲抱着吃瓜的心情来看这阴间第一卦,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头有百般滋味的故事。
江十堰也没再对这个故事多加评论,开始了第二次连线。
按直播间机制,这次连的是阳卦。
分出的屏幕里,是一个留着娃娃头,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女生,名字叫“朵朵不普女”。
她似乎在一个摇晃的车厢里,见连线成功就急忙戴上耳机站到了车门边。
这时,大家才看清,她在一列地铁上。
明亮的车灯明明灭灭,“朵朵不普女”小心翼翼地确认:“主播,听得懂我说话吗?”
“听到了,你要问什么,可以说了。”
“嗯嗯,我上了一辆很奇怪的地铁。”
【!它来了它来了,灵异频道,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把我的被子又搂紧了点……好了,请说出你的故事】
【这不就是正常的地铁吗?看上去没什么奇怪啊?】
“朵朵不普女”往后面看了看,脸上满是警惕,凑近屏幕小声说:
“这些乘客,我昨天都见过。”
“而且不止昨天,前天、大前天,我都见过!每天都是一样的人,坐的也是一样的位置!”
女生又往后看了眼,换了个角度继续说,
“我其实是昨天发现不对的,就留意观察了下,发现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包括所有的表情和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朵朵不普女”是尧城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职员。
因为上班时间的原因,平时经常坐夜间地铁回家。
就在昨天,她进地铁后,突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才找到这感觉的来源:她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是前两天见过的!
左手边坐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也是刚下班。
对面坐着个昏昏欲睡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婴儿,身前还放着辆婴儿车。
过道那边,坐着一个老奶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所以会对这些人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昨天她正在打盹,那辆婴儿车因为车厢摇晃,突然朝她滚了过来。
她来不及挪开脚,膝盖和小腿被狠狠撞了下,还挺疼的。
是身边的中年男子及时把住了婴儿车的把手,她才没被撞第二次。
那妇女连声道歉,检查了下才发现是婴儿床的刹车装置坏了。
这一通闹腾吵醒了妇女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朵朵不普女”向那男人道了谢,又跟那妇女说了“没事”。
旁边的老太太皱着眉,嘟囔了句“这么晚还带孩子坐地铁”,就往相邻的车厢去了。
而“朵朵不普女”刚刚上车时,这几个昨天刚见过、还有过交集的人,看到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就像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她留意了下那婴儿车的刹车装置,裂了一道缝,看上去摇摇欲坠,不像修过了,反倒像坏之前的样子。
她心下有了猜想。
果然,她坐下没多久,一阵车厢摇晃,婴儿车便再次朝她滚来。
方向、速度,都与昨天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