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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长老那句“云渺胜”的尾音还在丙字台上空打着颤,就被阿澈兴奋的“咚咚咚”拨浪鼓声和奶声奶气的欢呼彻底淹没。

“娘亲赢啦!澈澈判对啦!咚咚咚!”

小家伙举着那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拨浪鼓,在擂台边缘蹦跶得像个上了发条的小跳豆,小脸上洋溢着“维护了宇宙和平”般的巨大成就感。毛球蹲在他肩膀上,也跟着“吱叽吱叽”地起哄,小爪子还煞有介事地挥舞着,仿佛在给阿澈的“法槌”助威。

丙字台周围,数万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粘在那个举着拨浪鼓、把严肃宗门大比现场搞得像儿童游乐场开张的小豆丁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巨大的、无声的荒谬感,连隔壁几个擂台上拼得你死我活的选手都忘了动手,一个个伸长脖子,表情呆滞。

裁判长老的老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心力交瘁的灰败上。他张了张嘴,看着还在干呕的孙乾,又看看台下那个摇鼓摇得欢快的“小祖宗”,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眼前金星乱冒。

玉衡痛苦地捂住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留个肩膀在微微颤抖。完了,玄天宗千年大比的威严,被一个拨浪鼓砸得稀碎,拼都拼不回来了。她甚至能脑补出宗门高层看到今日留影石记录后集体心肌梗塞的壮观场面。

云渺倒是坦然。她对着还在努力憋回恶心感的孙乾,象征性地抱了抱拳,权当承让,然后在一片死寂中,施施然走下擂台。那姿态,闲适得像刚逛完自家后花园。她走到阿澈身边,无视掉四面八方射来的复杂目光,淡定地弯腰,把那个还在制造噪音的小拨浪鼓从他手里抽走。

“娘亲?”阿澈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澈澈立大功了快夸我”的亮光。

“嗯,判得不错。”云渺面不改色地把拨浪鼓塞回自己袖袋,顺手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就是下次判完了,鼓可以不用摇那么响。” 小家伙得了夸奖,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完全没理解娘亲后半句的深意。

“吱叽!(厉害!)”毛球也凑热闹地蹭蹭云渺的手。

玉衡终于放下捂脸的手,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我的小祖宗……你……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捂一下澈澈的嘴?” 她简直不敢想象后面几轮要是阿澈再“秉公执法”会是什么光景。

云渺瞥了她一眼,语气毫无波澜:“你觉得捂得住?” 玉衡想起阿澈那堪比泥鳅的灵活劲儿和出其不意的爆发力,顿时哑火。

看台高处,那位白发核心长老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阿澈,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指尖那枚古朴玉戒的温热感并未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目光深处疑虑与惊疑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阴翳。

而在广场边缘,那个被灰布罩着的“大佛龛”里,七彩仙绫包裹的清虚老道,似乎被这持续不断的喧闹(尤其是阿澈的拨浪鼓和欢呼)彻底惹毛了。仙绫内部传来一阵不耐烦的蠕动,接着是一声被闷在里面、却依旧能听出浓浓起床气和暴躁的嘟囔:

“……聒噪……扰人……清梦……”

然后,里面努力地、顽强地、试图盖过外界一切噪音的……鼾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自岿然不动”的咸鱼倔强。

识海中,白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如同惊雷炸响在云渺平静的思绪里:

**“云渺!醒醒!别被这傻小子带偏了!刚才孙乾那蠢货被你‘醍醐气’冲得七荤八素、心神失守的瞬间,本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跗骨之蛆的魂力波动!是‘蚀魂引’!绝对是蚀魂殿那帮阴沟老鼠的独门追踪印记!他们的人!就在这玄天宗里!而且……已经盯上你了!印记已经沾上了!”**

蚀魂殿!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瞬间刺穿了方才擂台闹剧带来的轻松表象,狠狠扎进云渺的神魂深处!一股森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急速攀升!

那些尘封在记忆角落、沾满血腥与阴谋的碎片瞬间翻涌上来——母亲苍白绝望的脸,被强行剥离的神魂碎片带来的剧痛,坠入凡尘时的天地倾覆……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隐藏在仙界阴影深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邪恶势力!

云渺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一丝极其锐利、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机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指尖下意识地捻动了一下,袖袋里刚收进去的小拨浪鼓发出一声微弱的“咚”。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戾气,在识海中回应白泽,声音冷得像万载玄冰:

**“位置?能锁定吗?”**

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和凝重:“印记极淡,且被某种高阶的宗门禁制力量干扰,一闪即逝。对方很狡猾,只负责‘标记’,不负责‘追踪’。但可以肯定,人就在这广场上!而且修为不低,至少是化神期,才能瞒过大多数人的感知,精准地将印记附着在受你毒素强烈影响的孙乾逸散出的混乱魂力上!妈的,这帮老鼠,手段还是这么下作恶心!”

化神期?混在玄天宗高层?云渺的心沉了下去。这潭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接下来的几场排位赛,丙字台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云渺依旧站在擂台一角,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审视。她的对手们,无一例外,上台时脸色煞白如纸,眼神躲闪,仿佛不是在比试,而是即将走上刑场。

而他们的下场,也无一例外地“别开生面”:

一位金丹中期的剑修,剑招才起手,突然感觉后颈一凉,紧接着浑身奇痒无比,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招式风度,丢下剑就在擂台上疯狂扭动、抓挠起来,像个滑稽的提线木偶,最后自己痒得滚下了擂台。

一位擅长防御土系法术的修士,灵力护罩刚撑起,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不受控制地……变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绿,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他羞愤欲绝,连认输都顾不上喊,捂着脸就跳下了台,逃命般消失在人群里。

一位身法诡异、试图用速度取胜的刺客型修士,身形刚动,就感觉脚下的擂台变得如同涂了油一般滑溜!他引以为傲的身法瞬间变成了失控的陀螺,在台上滴溜溜转了几十圈,最后“吧唧”一声,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脸朝下摔晕过去。

每一个对手的下场都惨不忍睹,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精神伤害。但诡异的是,云渺本人,从始至终,连手指头都没抬一下!她就那么静静站着,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对手自己把自己“玩”废掉。

台下观众从最初的哄笑、震惊,渐渐变成了麻木和……敬畏。他们看云渺的眼神,已经从看“瘟神”变成了看某种不可名状的、自带“规则扭曲力场”的恐怖存在!这哪里还是比试?分明是单方面的“行为艺术”展示台!受害者展示台!

丙字台的裁判长老,已经彻底放弃了治疗。他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每当擂台上出现新的“惨案”,他就木然地、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布:“云渺胜。” 他甚至懒得去看台上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逃离了这噩梦般的现实。

而阿澈,则彻底进入了“职业裁判”的角色。虽然没了拨浪鼓,但他找到了新的“执法工具”——玉衡给他擦脸用的一条干净小帕子。每当裁判长老有气无力地宣布娘亲获胜,小家伙就立刻挥舞着那条小帕子,奶声奶气地、无比认真地跟着喊:“娘亲赢啦!澈澈宣布!不许再打啦!再打……再打澈澈就……就丢帕帕啦!”

他甚至还试图“维持秩序”,挥舞着小帕子,对着那些刚被娘亲“无形气场”放倒、正狼狈不堪或痛哭流涕的对手们,小大人似的“训话”:“叔叔\/姐姐,打不过娘亲不丢人!下次努力!要听话!不然……不然澈澈就……”

他“就”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厉害的威胁,最后憋出一句:“不然澈澈就不跟你玩啦!”

奶声奶气的“训诫”配上那挥舞的小帕子,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堪称核弹级别!那些刚遭受了生理和心理双重暴击的修士们,看着这个一脸“我是为你好”的奶娃娃,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当场原地去世!

丙字台的排位赛,就在这种极度荒诞、极度压抑又带着一丝诡异欢乐(仅限于阿澈)的气氛中,一路“顺畅”地推进到了最终决赛。当云渺的最后一个对手——一位试图用音波攻击远程干扰的金丹后期修士——在听到第一个音符的瞬间,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声嘶力竭地……唱起了荒腔走板的跑调情歌时,整个丙字台区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在广场上空回荡,以及裁判长老那如同机械合成的、毫无灵魂的声音:

“丙字台最终排位……云渺……胜……获丙字台魁首……晋级……内门……”

“哇!娘亲是冠军啦!澈澈宣布!娘亲最厉害!”阿澈立刻挥舞起他的“法帕”,小脸激动得通红。

玉衡看着台上那位被自己的歌声吓得目瞪口呆、继而羞愤欲绝、最后掩面狂奔下台的金丹修士,再看看身边这个挥舞着小帕子、仿佛在庆祝什么伟大胜利的“小裁判”,以及那个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冠军”……她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世界都开始旋转。

完了,玄天宗的脸面,彻底被这娘俩按在地上摩擦,还顺带踩了几脚,碾进了尘埃里。

就在这时,识海中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再次响起:

**“小心!那个白发老家伙!他的魂力波动有异常!刚才那唱歌的蠢货心神失守的瞬间,他又试图引动‘蚀魂引’!虽然被本尊强行干扰了一下没成功,但他绝对在反复确认你的气息!这老王八……他指尖那戒指有古怪!盯紧他!”**

云渺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不着痕迹地扫向看台高处那位白发长老。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浑浊的老眼也正看向她这边,目光接触的瞬间,云渺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凛冽的杀机在云渺胸中翻腾。蚀魂殿的爪牙……果然已经按捺不住了么?

她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充满杀意的对视从未发生。她弯腰,牵起还在兴奋挥舞小帕子的阿澈的手,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遍鸦雀无声的丙字台:

“走了,回家吃饭。”

说完,牵着小豆丁,无视掉身后数万道呆滞、敬畏、恐惧、麻木的目光,在玉衡(扛着灰布佛龛)和毛球(警惕地四下张望)的簇拥下,施施然离开了这片被“黑哨”和无形毒术彻底统治过的擂台区域。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心理上的)、破碎的尊严(选手们的)、以及一个被彻底玩坏了的裁判长老(灵魂出窍版)。

而在她们身后,那灰布罩着的“大佛龛”里,清虚老道努力想盖过外界喧嚣的鼾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点疑惑的梦呓:

“……嗯?……饭香?……孽徒……记得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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