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双鱼玉佩贴身藏好时,锦帕边缘的丝线勾住了玉面的刻痕,抽拽间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这触感让她想起第38次轮回被郭惠妃的金钗划破的锁骨——那时她穿着朱元璋赏的石榴红宫装,正替他研墨,郭惠妃突然闯进来撞在她身上,金钗尖正巧扎进皮肉,血珠滴在宣纸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朱元璋当时只皱了皱眉,让太医来看看,转头就与郭惠妃讨论起江南的水灾,那漠然的眼神,比伤口的疼更让她心头发冷。
【轮回次数:56 玉痕牵痛:指尖抚过被丝线勾出的浅痕,第38次轮回的失落感漫上来——她对着铜镜看锁骨的伤疤,春桃替她涂药膏时说“陛下心里是有您的,不然不会罚郭惠妃禁足”。可她记得清楚,那晚他宿在坤宁宫,马皇后隔着屏风说“女人家的争风吃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他嗯了一声,再没提起过她的伤】
“小主,该去赴宴了。”春桃捧着件月白色的宫装进来,领口绣着几枝缠枝莲,是朱元璋昨日特意让人送来的,“听说今日的宫宴是为了庆贺朱雄英小殿下痊愈,陛下特意下旨,让各宫嫔妃都去呢。”
李萱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镜中的人影眉眼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的银簪被攥得有多紧。这场宫宴,说是庆贺,实则是鸿门宴。马皇后虽被囚,淮西勋贵的势力仍在,郭宁妃的余党也未清干净,他们定会借着宴饮发难,逼朱元璋处置她这个“妖妃”。
“走吧。”她起身时,故意将裙摆往旁边扫了扫,带起的风拂过妆匣,露出里面半块吃剩的桂花糕——这是朱雄英今早特意送来的,说“姨吃了,就不会被坏人欺负”。
乾清宫的宴厅里早已坐满了人。太子朱标坐在朱元璋左手边,常氏抱着朱雄英坐在他身侧,孩子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粉色,看见李萱进来,立刻挥着小手打招呼。朱元璋右手边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给她留的,这举动让底下的嫔妃们眼神各异,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敌意。
李萱刚走到空位旁,达定妃突然娇笑着开口,手里的酒盏晃出细碎的光:“李妹妹可算来了,陛下都等你半天了呢。”她说着,眼神往李萱的领口瞟了瞟,“妹妹这件衣裳真好看,就是……太素净了些,倒像是……”
“倒像是守孝?”李萱接过李德全递来的茶盏,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微微一颤,随即笑了起来,“达姐姐说笑了,陛下说英儿刚痊愈,不宜穿得太过花哨,免得惊着孩子。”她特意加重“陛下说”三个字,目光扫过达定妃瞬间僵硬的脸。
朱元璋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宴吧。”
歌舞起,丝竹响,宴厅里很快热闹起来。李萱却没心思吃,她注意到达定妃频频给角落里的一个女官使眼色,那女官的袖口绣着朵栀子花——是马皇后宫里的旧人,第43次轮回就是她在李萱的汤里下了巴豆,让她在百官面前出了大丑。
“尝尝这个,”朱元璋突然夹了块芙蓉鱼片放在她碗里,鱼片嫩得像雪,“御膳房新换的厨子,做得不错。”
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夹起鱼片,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女官端着个汤碗,正往主位这边走。汤碗的盖子没盖严,露出里面深绿色的汤汁,像极了第29次轮回郭宁妃给她下的“牵机引”,那时她喝了一口,五脏六腑像被搅碎般疼,在地上滚了半宿才断气,临死前看见郭宁妃站在廊下笑,说“这滋味,妹妹还满意?”
“陛下,”李萱突然放下筷子,手按住小腹,眉头蹙起,“臣妾有些不适,想先回去歇着。”
朱元璋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脸上,眼底的关切藏不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头晕。”她站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女官,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深绿色的汤汁溅了女官一身,还烫得她尖叫起来。
“哎呀!”李萱故作惊慌地捂住嘴,“姐姐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
女官的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抖个不停。达定妃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快起来吧。”
朱元璋却没笑,他盯着地上的汤汁,突然对李德全说:“让人把这汤拿去验验。”
李德全刚应下,那女官突然哭喊起来:“陛下饶命!不是奴婢的错!是达主子让奴婢做的!她说……她说只要让李姑娘喝了这汤,陛下就会厌弃她!”
达定妃猛地站起来,指着女官骂道:“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事了?”
“奴婢没有胡说!”女官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双手举过头顶,“这是达主子给奴婢的药粉,说下在汤里,神不知鬼不觉!”
李德全将纸包呈给朱元璋,朱元璋打开闻了闻,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达定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达定妃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底下的嫔妃们炸开了锅,有几个与达定妃交好的想替她求情,却被朱元璋冷冷一瞥,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拖下去,”朱元璋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达定妃被拖走时,凄厉的哭喊声在宴厅里回荡:“朱元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父兄为你立下汗马功劳!你会遭报应的!”
李萱端起茶盏,掩住嘴角的冷笑。达定妃太蠢,以为还能靠父兄的功劳保命,却忘了朱元璋最恨的就是外戚干政。第36次轮回,她的兄长贪赃枉法,她也是这样哭闹,最后落得个被赐毒酒的下场。
宴厅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没人再敢说话,连丝竹声都停了。朱元璋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给李萱夹菜:“别影响了胃口,快吃。”
李萱刚要动筷,太子朱标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说。”
“达定妃虽有错,但念在她父兄有功,可否……”
“不可,”朱元璋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岂能因外戚而废国法?标儿,你记住,这天下是朱家的,不是任何一个勋贵的。”
朱标的脸瞬间涨红,低下头不敢再言。常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李萱看着这一幕,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朱标仁厚,却不懂帝王的制衡之术。第52次轮回,他就是因为太过维护外戚,被朱元璋斥责,最后郁郁而终。
宴席过半,朱允炆突然跑了进来,小手拿着个香囊,径直跑到李萱面前:“李姨,这个给你。”香囊是用金线绣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个“安”字,“奶娘说,戴这个能平安。”
李萱的心一暖,刚要接过,朱元璋突然开口:“允炆,过来。”
朱允炆愣了一下,怯生生地走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摸着他的头,声音放柔了些:“你娘亲教你的?”
朱允炆点头,又赶紧摇头:“是……是我自己想的,娘亲没教我。”
朱元璋的眼神深了深,没再追问,只是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给朱允炆:“这个给你,比香囊管用。”
李萱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块龙纹玉佩,是朱元璋早年征战时带的,据说能辟邪。他从未给过任何皇子,今日却给了朱允炆,这是什么意思?
宴席散后,李萱跟着朱元璋回承乾宫。一路无话,直到进了殿门,朱元璋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今日吓着了?”
李萱摇摇头,转身回抱住他,鼻尖蹭着他的龙袍,闻到熟悉的墨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处理达定妃时沾的。“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为什么要给允炆那块玉佩?”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你怕了?”
“不是怕,”李萱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懂。您明明知道……”
“知道他是吕氏的儿子?”朱元璋打断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可他也是朕的孙子。吕氏有错,不代表孩子也有错。”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且,朕想看看,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不会因为这块玉佩而动。”
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故意的!他想用朱允炆做诱饵,引时空管理局的余党出来!
“不行!”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声音急切,“允炆还是个孩子!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试试,”朱元璋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三月初三快到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相信朕,朕不会让他有事的。”
李萱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第55次轮回,他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她却眼睁睁看着朱雄英……她的心脏像被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别再用孩子做赌注了,好不好?要用,用我……”
“胡说什么!”朱元璋厉声打断她,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朕绝不会用你做赌注!绝不!”
李萱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五十余次轮回,他第一次说“绝不”,说得那么坚定,那么认真。
“陛下……”
“好了,不哭了,”朱元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朕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会护着你和孩子们,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李萱知道,朱元璋的话或许带着帝王的权衡,或许藏着未说出口的算计,但这一刻,她愿意相信。
第56次轮回的夜,承乾宫的烛火亮到天明。李萱靠在朱元璋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她不知道三月初三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时空管理局的余党会用什么手段。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他,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因为这一次,他说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