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宗宝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练习剑道的人,他认为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只是为了好看,到了真正的战场上还不如力气很大并且敢打敢拼的猛人。
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如此,因为他家中那些所谓的大师都被他击败过。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是少主了,没有人敢和他真刀真枪的肘。
不过他自认为赢的都还算漂亮,并不是全靠对手放水......吧?
至少在今天这一战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当小笠原雅晴握紧雁翎刀,带着无比迅猛的寒芒错开他手中的刀锋,贯穿他的侧腹时。
他才知道自己所谓的敢打敢拼是多么的可笑,以往那些所谓的胜利又是多么的虚假。
“吾主!”
“主公!”
“快到吾主身边去!”
伊达宗宝倒在地上,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使得他麻木且昏沉。
不知道为何,小笠原雅晴没有补刀,甚至没有阻拦来救援他的亲卫队。
在他耳边全是混乱的呼喊声,他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亲卫队里的谁。
亲卫队里面很多人他都认识,甚至有不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
但就因为他要回来,因为他想回来......
那么那么多的人,都倒在了这片“素未谋面”的故土上。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带他们回来的。
“撤退!全部撤退!”
“大人!您会没事的!”
“我们正在失去他!快点掩护!离开这里!”
他感觉到有人在拖拽着他,随后又有人将他背了起来。
奔跑、逃亡、呼喊......无数种声音汇聚在一起。
传达到他耳朵里就变成了一个词:
失败
是啊,他失败了。
他接管了指挥权,然后呢?
被区区一个千户所如此轻易的击溃,甚至他本人都已然命悬一线。
“确实不该回来啊!”
在昏厥过去前的最后时刻,伊达宗宝如此想。
战场上的形势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已然失败。
哪怕退一步说,假设他在斗将中打赢了,也无法改变整体上的溃败。
更糟糕的是,在他昏厥过去的时候,松崎家所部也发起了反攻。
松崎藏六和松平健太近乎同时发起了进攻,虽然他们两线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五千人,但也确实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军溃散、崩溃、解体,不管用哪个词,都难以将这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形容透彻。
漫山遍野都是溃兵,被数量依然远少于他们的敌人像是赶羊一样赶得狼奔豕突。
“呼~这也赢的太轻松了点。”
“而且还没有大岛家的人出来掺和。”
小笠原雅晴漫步在战场上,心情还不错:“刚才那个敌将算是个好对手吧?”
”嗯!确实挺好!”
他似乎是在自问自答,搞得边上的护卫很尴尬。
不过他并不在乎,问一问只是为了强调一下自己没做错而已。
这年头遇到好对手的机会可不多了,他可得珍惜,不能轻易刹掉。
“可惜了,好是好。”
“就是还差点火候。”
想起伊达宗宝勇到不像话的打法,他就有些难评的摇了摇头。
他用的是军中近战训练里的刹人技,最纯粹的为了刹掉对手而存在的技艺。
虽说如今的战争已经极少极少能用到这种技艺了,但明军中依然保留着训练项目。
事实上,想要升任百户及以上军职的人,都需要至少通过一次这项技艺考核。
对手是从俘虏里挑选出来的精壮夷虏子,考核目标只有四个字:刹掉对手。
正所谓:你连一个夷虏子都刹不掉,那凭什么升职呢?
除此之外还要考核弓马骑射、徒手格斗等等......
但凡有一项无法通过,那就等下次晋升吧。
美其名曰是为了磨练心性,实际上就是又一次暗中筛选。
毕竟,寻常人家可没有能力让孩子从小练习刀法技艺或者弓马骑射。
这就拦住了一批人,算是大明给勋贵子弟的铁饭碗上了层隐形保险。
当然,出身柴田家家臣的小笠原雅晴自然是没有这种问题的。
他成绩很好,尤其是刀法技艺,曾经以一敌三还毫发无伤取得完胜。
所以,他的刀法可能确实不算花里胡哨,但也绝不是单纯靠蛮劲和勇气能对付的。
伊达宗宝输的一点都不冤啊!
“您就是辅助军的将军吧?多谢您率部支援。”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笠原雅晴顺势转过头去,就见一个被人搀扶着的伤员朝他笑道:“在下松崎藏六,实在抱歉没办法向您行礼问安了。”
“我的伤势似乎因为刚才的冲锋又加重了不少,真是难看啊!哈哈!”
松崎藏六很尴尬的笑笑,他刚才指挥反攻扯到伤口了,疼得差点厥过去。
嗯,又是差点。
只能说莫名的坚挺,一直都是差点,就愣是不晕!
“按理说咱们平级,你无需向我行礼。”
小笠原雅晴自然知道他是在示弱装可怜,懒得跟他掰扯。
毕竟俩人纸面上都是千户官,但松崎藏六还有个藩主的名头。
所以严格来说的话,究竟是谁要向谁行礼可算个麻烦问题。
“不知柴田将军何在?请容在下去拜见。”
俩人胡乱寒暄了几句,松崎藏六便话锋一转。
小笠原雅晴摇摇头:“他不会见你的。”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
松崎藏六没有追问,只是可怜兮兮的感叹。
他的目标可是很明确的,就是要跟柴田秀一郎搞好关系!
毕竟在瀛洲这块地方,谁不知道辅助军第一野战卫所的名头?
虽说都不是什么好名头就是了。
比如:每次出动都是饱和式打击,刹一千个有九百九十九个是无辜的。
而且筑“景观”比真·明军还要熟练,甚至还有些究极bt的玩法。
比如给一家人发武器,互相刹到剩最后一个就能活......
按照柴田秀一郎的说法:“叛逆必须受到最酷烈的惩罚,任何的怜悯都是不忠。”
“大明负责仁慈,我们负责残忍。”
“如此,瀛洲才能在光明中存续下去。”
听听!连大明在他口中都亻也女马成了“仁慈”的那个!
可以说,这帮家伙比北司还恐怖,简直就是能止小儿夜啼般的存在。
连松崎家这种大户都不能例外。
哪怕今时不同往日,松崎藏六依然想要尽力搞好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