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钱先放在一个专户里,因为老厂的股权太乱,纠纷太多。
工人们要生活,所以我们就商量了一下,从卖地的钱里拿出一部分给工会当补偿,再用这笔钱给工厂买新地。
设备也是按市场价折算的。
你可能不了解这些人,要是知道了具体情况,这笔钱根本到不了他们手里。”
李达康跟省里商量后,设了个账户。
等老厂长出狱,按工会和他自己的股份,把钱分给他们。
虽然这做法有点出格,但没违规,每个细节我都想透了。
那个郑乾只知道一部分情况,害得你们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杨志听得一头雾水,还有这种操作?李达康一脸正经,但眼里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屑。
在李达康面前,这些人都不值一提。
沙瑞金看着墙上的照片,叹了口气,把祁同伟的照片挪开了。
杨志想跟李达康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达康的回答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破绽,想得特别周到。
他知道,只要自己要什么证据,李达康立刻就能拿出来,这毫无疑问。
从一开始,李达康就做好了准备。
这时候,在杨志眼里,李达康的形象完全变了。
他见过的人里,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不多,李达康就是其中一个。
杨志这次来汉东,本想借这事揪出背后的大人物,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沙瑞金来汉东才三四个月。
要是想找机会,也只能在大风厂的事上动脑筋。
可惜,这事归李达康管,李达康的天衣无缝让杨志彻底死了心。
本来在郑乾那儿找到的自信,在李达康这儿全没了,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想说点什么,但根本没有机会。
这时候,旁边负责记录的人走上前,把刚才的对话内容递给了李达康。
李达康看着杨志,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杨志则是摆了摆手说:“李书记,您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得继续合作。
希望那时候咱们不会这么尴尬。”
说完,杨志冲李达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李达康也没起身送别。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达康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自己的经济特区可能保不住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必须这么做,否则他在汉东将难以立足。
尽管很多事情他看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的汉东不能出任何岔子。
斗来斗去,沙瑞金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因为汉东的问题倒下,这一点至关重要。
毕竟在汉东,沙瑞金的背景不小,他代表的是最高权力的信任。
一旦他倒下,汉东必将迎来一场大变革,所有重要职位都要重新洗牌,这是不变的规矩。
谁也不能打破这个规矩,上面给了你们争斗的空间,但同时也划定了界限,一旦越界,就彻底没戏了。
李达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时候,高育良正在家里吃饭,接到电话就接了起来。
祁同伟看着高育良走进厨房的背影,已经习以为常。
他埋头吃饭,吴慧芬则瞥了高育良一眼,然后担忧地看了看祁同伟,开口问道:“你老师没事吧?看他最近老是上火。
你现在是书记了,得多帮帮他。”
吴慧芬就像半个家庭医生一样,整天都在和医疗小组商量高育良的身体状况。
高育良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
一些小毛病在所难免,但在吴慧芬眼里,这些都是大事。
趁着祁同伟在,吴慧芬赶紧为高育良解释了一番。
现在的吴慧芬是真的担心高育良的身体,自从上次得知他们离婚其实没离成之后,对高育良的关心更多了,这让高育良有些头疼。
祁同伟吃了一口饭,漫不经心地说:“老师年纪大了,这是正常的。
您别太紧张,我听说老师的保健医生来得特别勤。
这可不好,沙瑞金一直在盯着呢,这么做的话,会让沙瑞金多想的,万一他因此给老师施压,那就得不偿失了。
您明白吗?”
吴慧芬听到这话,着实吓了一跳。
她哪里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讲究,她只知道要好好照顾高育良的生活。
现在听祁同伟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
她心里盘算着,以后得减少保健医生的来访次数。
这都是她必须做的事情。
祁同伟看出了吴慧芬的表情变化,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师,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没过多久,高育良接完电话回来了。
他一坐下,还没拿起筷子呢,就笑着对祁同伟说:
“你还指责我坑李达康呢,现在发改委那摊子事,李达康已经一脚踢开了,什么事都没了。
我跟李达康打交道这么多年,能不清楚他的底细?”
高育良边说边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可祁同伟一听这消息,整个人都愣了。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笔钱、那块地,谁也没法撇清关系,可李达康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脱身了。
这太不切实际了,他简直无法理解。
祁同伟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老师,李达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
我知道新大风厂那事,是郑西坡的儿子搞的。
我一直盯着大风厂的地和钱呢,
都是李达康给的,市局还为此掏了不少钱呢。”
赵东来没少在我面前嘀咕这事,李达康居然能躲过一劫?”
祁同伟说完,高育良笑了笑。
他也是刚听说这事,心里头对这位老对手暗暗佩服。
他之前也不清楚李达康是怎么摆平的,刚才还特意问了问。
知道了内幕后,对李达康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要说这种事,李达康确实有两把刷子。
高育良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比如之前的美食城事件,到现在还留着尾巴呢。
但李达康不一样,他办事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得滴水不漏了。
这一点,高育良自认不如。
听到祁同伟的话,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李达康在垫付资金的时候,就联合开发商把大风厂的土地给处理了,改成光明峰的项目用地,那笔钱就当处理费了。
垫付款虽然还没结清,但其他方面都合规合法,批地的钱也是从那个账户出的。
这老狐狸这么多年了,愣是一点把柄没落下,真是够厉害的。”
祁同伟听完之后大吃一惊,这种事对他来说太新鲜了。
他一直干政法工作,对这类事了解不多,大都是从案件里接触到的。
但这次李达康的做法让他大开眼界,忽然明白原来事还能这么办,真是长见识了。
也许李达康一开始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早有准备,让发改委那边白忙活了一场。
现在看来,赵立春的反击也不过尔尔,显得没什么底气。
他对付沙瑞金的招儿不多,真正要对付的是京城里的那些势力。
赵立春想借此立威,结果什么也没捞着。
国有资产受损,也让沙瑞金措手不及。
祁同伟虽然心里有点犯嘀咕,但还是问了出来:“看来咱们汉东的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赵立春的问题,怕是难解决了。”
高育良一听这话,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赵立春对他有知遇之恩,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但现在赵立春的情况非常糟糕,就像是束手待毙一样,高育良也爱莫能助,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这些事他根本插不上手,这让他非常无奈。
他感觉,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京城那边的争斗,就算他是省长,也是无能为力,更别提省长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什么帮助了。
高育良没有回答祁同伟刚才的问题,而是换了话题,问祁同伟现在是怎么想的。
“同伟,你现在这个公安厅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这次你虽然摆了沙瑞金一道,京城那边也过去了,但沙瑞金心里还记着呢。
你本身就带着书记和另外的身份,按理来说公安厅长也应该交出来了,再加上沙瑞金的想法,你百分之百是要退下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高育良一脸担忧,他知道祁同伟对这个厅长位置有多看重。
几十年来都在公安这条战线上打拼,谁都不会轻易放手。
但他也明白,人总得向前看,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
现在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要么放下执念继续往上走,虽然公安厅长的职位重要,但在级别上还是不够。
祁同伟现在看起来有点恋栈权力,汉东上面的人都盯着呢。
这个时候必须果断,否则可能会得不偿失。
祁同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跟陈海说过那些话。
对于那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了。
只是还有些犹豫,所以当高育良一问,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老师,我已经想明白了。
这个厅长的位置,我是做到头了。
虽然舍不得这身警服,但也得放弃。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既然公安部那边没戏,那就只能在汉东发展了。
所以现在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
祁同伟说话时带着一股傲气,“但我可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