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步歌的指甲深深抠进眼窝,试图驱散那些浮动的人脸蛆虫。
但指尖刚触到眼皮,就听见颅骨内部传来细碎的爬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太阳穴里用牙齿锯开骨缝。
他踉跄着撞向血肉门,门板上融化的人脸突然伸出舌头卷住他的手腕,那些舌头表面布满倒刺,每舔过一寸皮肤,就留下蚯蚓般扭动的血线。
「看啊……你的骨头在发光呢。」叶凯与苏晴融合的血肉疙瘩突然裂开一道嘴缝,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半颗带发的颅骨。
林步歌低头看见自己手背的血管正透出青绿色荧光,那些血管像树根般穿透皮肤,在地面上长成发光的骨藤,藤叶竟是一片片卷曲的人耳,每片人耳都在尖叫着他妹妹的名字。
无脸怪物的肉洞突然咬穿他的肩胛,倒钩牙齿刮过锁骨时,他听见自己的肋骨在咔咔错位。
更恐怖的是,被啃掉的血肉处没有流血,反而钻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触须顶端黏着他破碎的记忆——妹妹失踪那天,巷口垃圾桶里翻出的正是这样一截带触须的指骨。
「哥哥……你记得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肩胛骨的伤口里传出,他惊恐地看见自己的血液正汇聚成妹妹的形状,只是那形状没有腿脚,下半截身体是蠕动的蛆虫团。
当这团血蛆爬上他的脖颈,他闻到了妹妹失踪前喷的草莓香水味,混合着腐尸独有的甜腥。
西风长枪早已断成两截,断裂处渗出的不是金属光泽,而是脑浆般的白色黏液。
林步歌捡起枪头时,发现掌心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的不是肌肉,而是层层叠叠的符文字母,那些字母像活虫般钻进枪尖,让断裂的枪头突然长成一颗搏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用血管绣着他妹妹的生日。
「钥匙在你心里哦。」血肉疙瘩上的苏晴眼球突然滚落在地,眼球在地面滚动时分裂成两颗,每颗都映出林步歌的倒影——左边倒影的胸腔裂开,插着半把钥匙;右边倒影的头颅炸开,飞出的脑浆聚成妹妹的笑脸。
他这才意识到,无脸怪物喉咙里的心脏钥匙,正是自己十年前为救妹妹而献祭的半颗心脏。
地面的黑油突然沸腾,溅起的油花在他脸上烫出无数孔洞。
他伸手去摸,却摸到脸皮像湿纸般剥落,露出的颧骨上竟刻着妹妹失踪案的卷宗编号。
更让他崩溃的是,那些剥落的脸皮飘到空中,竟拼成妹妹被分尸的现场照片,每块脸皮的血迹都在蠕动,组成「是你杀了我」的血字。
无脸怪物的身体开始瓦解,化作千万只人面蜘蛛扑来。
这些蜘蛛不再印着他的脸,而是密密麻麻全是妹妹被折磨的表情——有的蜘蛛口器咬着自己的舌头,有的腹部裂开露出被缝起来的眼睛。
当第一只蜘蛛钻进他的耳朵,他听见颅骨内传来骨骼被啃食的沙沙声,伴随妹妹破碎的笑声:「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的脊椎突然发出爆响,一节节骨刺从后颈钻出,骨刺顶端串着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每张照片上的妹妹都在逐渐异化,从笑容甜美到眼球爆裂。
当最后一节骨刺穿出时,他的视线开始扭曲,看见血肉门上的人脸正在重组,拼成的竟是自己挥刀分尸的画面,而砧板上的「尸体」,正眨着眼睛对他笑。
「原来……是我把你扔进深渊的啊……」林步歌举起断枪,枪尖的心脏突然炸开,溅出的血珠在他瞳孔里凝固成妹妹临终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抽出,变成一条条黑蛇从七窍钻出,每条蛇的信子都舔着他的理智,直到最后一丝清明被啃噬殆尽。
当无脸怪物的残骸完全化作蜘蛛海,林步歌的身体突然炸开成一团血雾。
血雾中,他看见妹妹穿着失踪那天的红裙子,手里把玩着半把心脏钥匙,站在深渊裂缝的边缘对他招手。
而他的意识正在沉入血雾深处,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永恒的、属于死亡的寂静——直到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与无脸怪物相同的嘶吼,才明白自己早已变成了这片黑暗的一部分。
林步歌的血雾尚未完全消散,破碎的细胞就在空中重新聚合——只是重组的躯体多了三只额外的眼球,分别长在肩胛骨与喉结处,每只眼球都在不受控制地转动,映出重叠的恐怖画面:妹妹的红裙在深渊里飘成血色水母,自己的脊椎被锻造成钥匙齿纹,而此刻站立的黑暗空间,四壁正渗出十年前失踪案的卷宗纸张,那些纸张遇血即燃,灰烬里跳出咬舌自尽的孩童鬼影。
「哥哥……你看这个。」血雾中浮现的妹妹突然张开嘴,喉咙里涌出的不是话语,而是成串的钥匙——每把钥匙都刻着不同人的名字,钥匙孔处凝固着发黑的血痂。当她将其中一把按进林步歌胸口,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低头看见自己的心脏正从伤口里钻出,心脏表面布满细小的锁孔,每个锁孔都插着半根人指。
无脸怪物的残骸突然在地面聚成血泊,血泊中升起无数根脊椎骨,每根骨头上都串着燃烧的记忆碎片:幼儿园门口妹妹递来的草莓糖、警笛声中翻倒的垃圾桶、解剖台上泛着青光的断指……这些碎片突然炸裂,溅出的火星在林步歌眼球上烙下永久的血痕,从此他看见的所有光亮,都带着妹妹被分尸时的手术灯颜色。
「你的时间……不多了。」血肉疙瘩突然分裂成无数肉块,每块肉上都印着时钟刻度,那些刻度正在逆向旋转,带动林步歌的细胞加速衰老。
他看见自己的指甲变成灰黑色的鳞片,鳞片缝隙里挤出妹妹失踪当天的监控录像——画面里走向深渊的身影,分明是穿着他外套的自己。
地面的黑油突然化作液态时钟,时针分针都是蠕动的肠道。
当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林步歌的身体开始出现时空错位:左臂还在流血,右臂却已腐烂成白骨,白骨上缠着十年前写给妹妹的生日贺卡,贺卡上的字迹正在变成蛆虫钻进骨髓。
更可怕的是,他的影子脱离身体,在墙上演着分尸的默剧,而影子的脸,正是无脸怪物的肉洞轮廓。
「钥匙需要……最后一个祭品。」妹妹的血水母突然缠上他的脖颈,触须钻进耳朵时,他听见深渊里传来千万个声音在同步计数。
他的三颗额外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汁液在空气中聚成坐标——那是妹妹尸体被肢解的七个地点,每个坐标点都对应着他身体的一处要害,此刻正依次亮起死亡倒计时。
西风长枪的残片突然飞回他手中,却变成了生锈的手术刀,刀柄上刻着妹妹的指纹。
当他用这把刀划破手腕,流出的血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妹妹的遗言:「哥哥,是你把我喂给了深渊」——血字尚未完全成形,就被突然出现的巨口吞下,那巨口长在空间裂缝处,牙床上嵌满失踪儿童的牙齿。
林步歌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的肌肉组织里全是蠕动的胶片——那是警方未公开的尸检录像,每一帧都在他体内循环播放。当最后一层皮肤掉光,他看见自己的骨架上刻满了深渊符文,而心脏位置插着的不再是钥匙,而是妹妹的整颗头颅,她的眼睛还在眨动,嘴里不停咀嚼着自己的舌头。
「时间到了。」血水母突然炸开,无数血珠钻进他的骨架缝隙。
林步歌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把新的钥匙,脊椎是匙柄,肋骨是齿纹,而妹妹的头颅就是钥匙孔。
当深渊裂缝的巨口咬住他的身体,他听见整个空间都在播放妹妹的笑声,那笑声里混杂着骨骼被碾碎的声响,还有自己被判处死刑时的宣读声。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终于看清深渊底部的景象:无数把人形钥匙插在黑色祭坛上,每把钥匙的瞳孔里都映着同一个画面——年幼的自己,正将妹妹推向深渊的裂缝。而他现在所在的黑暗空间,不过是某把钥匙瞳孔里的倒影,一个永远循环的死亡剧场。
当最后一丝理智被啃噬殆尽,林步歌的骨架突然爆发出幽蓝光芒,他的妹妹头颅从钥匙孔里探出,伸出舌头舔去他眼窝里的血泪。
从此世上再无林步歌,只有深渊里一把会哭泣的钥匙,每有人靠近,就会在他们脑海里重复播放同一段记忆:
一个男孩微笑着对妹妹说:「别怕,哥哥带你去看会发光的石头。」